第88章 苏祈安的烛光晚餐(2/2)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用一种试图拼凑碎片的语气说道:“而最近,每次回到这个家,我总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我好像遗忘了一些关于你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它们就在那里,但我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图穷匕见,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专注望向她:“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我想尝试找回下那些记忆。”
欧阳晓月终于彻底明白了今晚这顿诡异晚餐的目的。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烛光里显得格外冰凉:“帮你?苏祈安,你觉得我凭什么会帮你?”
苏祈安迎着她的冷笑,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其复杂、混合着怀念、痛苦和一丝嘲弄的笑容。他轻轻地说出了那个他精心准备、直击她软肋的答案:
“因为…”
“原来的那个苏祈安,不是很听话吗?”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欧阳晓月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了。她的瞳孔在烛光下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心脏最深处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角落。
【命中靶心!欧阳晓月,你怀念的不是我,而是那个绝对可控的“作品”,对吧?】
“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请个假,我将缺失的两年生日一起给你过了。”
晚餐结束后,苏祈安推开次卧的门,将自己重重摔进那张豪华大床。空气中还残留着烛光晚餐牛排的味道,与窗外渗入的、属于城市的喧嚣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真实的、粗粝的活着的感觉。然而,这份真实却无法驱散他心头那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关于欧阳晓月,还有这场他主动安排的烛光晚餐。
这个安排,在他心中已然胶着了太久,像一块粘稠的沥青糊在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与之前在设计陈明轩的运筹帷幄不同,那次他尚可勉强说服自己,那是一场为了原主的“被动反击”,是身处漩涡中心不得已的自我防卫。
可“烛光晚餐”以及其后续可能衍生出的一切安排,却将这层自欺欺人的外壳击得粉碎。这不再是防御,这是主动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进攻”,或者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情感诱导”。
他无法再用任何借口来麻痹自己。这行为的本质,赤裸裸地摆在那里,他在主动地、有意识地利用一段过往的情感纽带,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了解决原主留下的、那该死的“情感依赖”后遗症。
这个认知让他坐立难安。原主是因为对欧阳晓月极致的、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爱恋而崩溃自杀的。这笔沉重的遗产,如今压在了他的肩上。然而,当他下定决心,彻底放弃成为“原主”,他其实也就同时失去了代替原主去“爱”欧阳晓月,或者更卑劣一点,去“利用”欧阳晓月对原主可能残存的愧疚或情感的动机。
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道德感!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苏祈安牢牢困在行动的泥沼之中。他厌恶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仿佛在钢丝上跳舞,下方就是万丈深渊。一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主留下的创伤必须解决,否则它永远是一颗定时炸弹;另一方面,他又极度排斥通过可能伤害欧阳晓月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苍白地试图说服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尽可能地,在不以伤害她人为明确前提的下,去摸索着处理这团乱麻。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模糊的、近乎理想化的底线“最小伤害原则”。
【最小伤害?这词儿听起来就跟‘世界和平’一样虚无缥缈!感情这事,就跟拆弹一样,剪错一根线就得全员升天!还想把伤害控制在‘最小’?老子连哪根是火线哪根是零线都分不清!】
但他内心深处比谁都明白,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情感的互动从来不是精确的数学公式,而是混沌的化学反应。 一旦他主动迈出这一步,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后续的发展将完全脱离他的掌控。无论他如何小心谨慎,“不伤害”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近乎于幻想。
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不可避免的后果:按欧阳晓月那般骄傲、敏锐且掌控欲极强的性格,她会如何解读这场突如其来的“烛光晚餐”?是旧情复燃的信号?还是一场更高级的、充满嘲讽的戏弄?无论她走向哪种解读,反目成仇的风险都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头顶。 到那时,欧阳晓月若因感觉被利用而愤怒,是否会动用她的一切资源和手段,将后续的离婚变成一场漫长的、消耗战般的拉锯?
想到这里,苏祈安猛地从床上坐起,又无力地倒了下去。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地打架,一个喊着“悬崖勒马”,一个叫着“箭在弦上”。混乱的思绪像一团纠缠的毛线,越扯越乱。
最终,他长长地、近乎绝望地呼出一口浊气,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把所有纷杂的念头都甩出去。
“不想了!” 他近乎赌气般地对自己说。“睡觉!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与其说是一个决定,不如说是一种在巨大压力和不确定性面前,无奈的、近乎本能的退缩。明天会怎样?他和欧阳晓月的关系将走向何方?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沉入了眼前这片刻意营造的、却注定不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