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探归墟海眼（1/2）

天机阁白玉平台上的血腥气已被海风洗尽，唯有那八个血字沉甸甸压在心头。熊和共不再言语，混沌暗金的遁光倏然暴涨，裹住身旁的月白身影，如一道撕裂长天的暗金闪电，决绝地撞向东方那片浩渺无垠的深蓝。

天机老人枯槁的面容与血字谶言在熊和共识海沉浮。“东海有遗珠，劫起元婴路…归墟之畔…”他瞳孔深处，混沌初开般的景象一闪而逝，归于深潭般的沉静。方向已定，纵是龙潭虎穴，亦要闯上一闯！柳轻烟静立遁光之中，幽蓝的眸子映着下方翻涌的墨蓝瀚海，清冷面容如覆薄霜，神识却如最细密的网，无声撒开，警惕着这片孕育未知凶险的古老水域。

初离西极瀚海，尚可见零星岛屿如墨点。越往东行，海天愈发苍茫。碧空如洗，深蓝的海水却渐渐变得幽暗，仿佛沉淀了万载光阴。风带着一种沉闷的粘稠，卷起的浪涛无声无息，却蕴着能将山峦拍碎的万钧之力。海面之下，巨大的阴影时而掠过，冰冷贪婪的意念如同无形触手扫过天空。那是蛰伏的深海巨妖，气息之强，远超寻常金丹。

“小心了。”柳轻烟清冷的声音在遁光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片海域，已是生灵禁区。”她指尖微不可察地划过虚空，一道几乎透明的玄阴冰魄之力如涟漪般扩散，将两人遁光的气息彻底敛去。

熊和共微微颔首，混沌暗金的瞳孔扫过下方深邃的海水。他体内，那枚混元金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韵律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的混沌真元流淌四肢百骸，与这片古老海域隐隐呼应。龟甲碎片的温润玄光在识海深处流转，为他指引着冥冥中“归墟”的方向。

不知飞遁了多久，日升月落，星辰轮转。

前方海天的界限骤然模糊。一片无法形容的、巨大无边的灰暗漩涡，如同宇宙洪荒巨兽张开的口器，横亘在视野尽头。

那便是归墟。万水归流之地，时空错乱之渊。

即便远隔千里，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已然传来。天空的光线被扭曲吞噬，呈现出怪诞的灰蓝色。海水形成一道道巨大无朋、缓慢旋转的水墙，层层叠叠向着漩涡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倾泻而去。那黑暗深邃得令人窒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神魂。漩涡边缘，空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一些破碎的巨大礁石、甚至散发着古老灵光的巨兽骸骨，被无形力量撕扯着卷入永恒的黑暗。一股源自天地初开般的苍凉、死寂、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一个归墟！”熊和共沉声低喝，遁光骤然一滞，悬停在狂暴吸力与相对平稳海域的交界边缘。他混沌暗金的瞳孔凝视着那吞噬万物的深渊入口，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升腾起一股灼热的战意。“遗珠藏于此等绝地，倒也配得上‘劫起元婴路’的谶言！”他周身混沌真元流转加速，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流转阴阳鱼图案的暗金光晕。

柳轻烟月白长裙猎猎作响，幽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漩涡中心那片绝对黑暗的“海眼”。她秀眉微蹙：“海眼便是入口？天机所指‘归墟之畔’，当在其边缘地带寻觅‘遗珠’踪迹。直接闯入核心海眼，怕是……”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骤然攫住她的神魂！

并非来自归墟本身的吸力，而是那海眼边缘扭曲的空间波纹中，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风暴！那不是风也不是水，而是空间的碎片、时间的乱流，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裹挟着湮灭万物的恐怖气息，瞬间撕裂了相对稳定的交界区域，形成一道横贯天海的巨大裂痕，朝着两人所在的方位狂暴席卷而来！

“时空乱流！”熊和共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汗毛倒竖！这比典籍记载中最凶险的归墟现象更狂暴百倍！来不及思考，他一声暴喝，体内混元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积蓄的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

“定！”

双手闪电般结印，一个巨大、凝实、流转着清晰阴阳鱼图案的混沌光轮瞬间在他身前展开！光轮急速旋转，散发出镇压混乱、调和阴阳的磅礴道韵，悍然迎向那席卷而来的空间碎片乱流！

轰——！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开！

混沌光轮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无数闪烁着诡异光泽的空间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在光轮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时间的乱流则更为诡异，熊和共只觉得自身气血时而沸腾欲燃，时而凝滞如冰，神魂感知被拉扯得忽快忽慢，眼前景象光怪陆离。

柳轻烟反应同样快到极致！在熊和共撑开光轮的刹那，她并指如剑，一声清叱：“玄阴冰魄，镇！”精纯至极的玄阴之力自她指尖喷薄，化作九道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冰寒之气的锁链，瞬间缠绕在混沌光轮的核心阴阳鱼眼之上。锁链所过之处，狂暴紊乱的时间之力竟被短暂冻结延缓！

混沌光轮得玄阴冰魄锁链之助，光芒稍稳，堪堪抵住空间碎片最狂暴的第一波冲击。但乱流核心那股足以湮灭万物的恐怖力量，依旧透过光轮传来，震得熊和共气血翻腾，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迹。脚下虚空都在扭曲塌陷！

“撑住！”柳轻烟脸色微白，维持九道冰魄锁链消耗极大，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紧绷。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一道扭曲的、格外粗大的时空乱流分支，如同狡猾的毒蛇，竟绕过了混沌光轮正面，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撞向光轮边缘防御相对薄弱的“震”位！

光轮剧震，阴阳流转瞬间一滞！

熊和共如遭重锤猛击，闷哼一声，整个识海仿佛被这道狂暴的乱流狠狠撕开一道裂口！无数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景象碎片，裹挟着冰冷混乱、充满毁灭意味的信息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

一片无垠的、燃烧着粘稠暗红魔火的星域！无数星辰在魔火中哀嚎崩解，化为最精纯的星辰本源之力，被一只遮天蔽日、覆盖着赤红鳞片的恐怖魔爪攫取吞噬！那魔爪的主人，气息贯穿星宇，凶戾滔天，正是赤炎老魔！但其魔躯之庞大，威势之恐怖，远超葬仙地所见的分身千万倍！那是…本体！它正在炼化一方星域，抽取星辰本源疗伤！

他“听”到了：

星辰崩灭的无声哀鸣！亿万生灵瞬间湮灭的绝望！赤炎老魔本体那低沉贪婪、如同万古魔渊回响的意念：“…星核…本源…快了…待吾恢复…此界…血食……”

他“感受”到了：

一股冰冷刺骨、锁定一切生机的恐怖意念，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距离，在那星辰崩灭的景象中，若有若无地扫过！

这并非连贯的画面，而是无数破碎跳跃、充满毁灭气息的“未来”碎片！其中蕴含的绝望与凶戾，几乎瞬间冲垮熊和共的心神！

“呃啊——！”熊和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混沌暗金的瞳孔中，赤红魔火炼化星辰的景象疯狂闪烁，几乎让他神魂崩裂！苦苦维持的混沌光轮剧烈闪烁，阴阳鱼图案急速黯淡！

“和共！”柳轻烟心胆俱裂！她瞬间感知到熊和共神魂遭受的恐怖冲击。幽蓝的眸子寒光暴涨，不顾自身消耗，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九道玄阴冰魄锁链之上！

“冰魄封神！镇！！！”

九道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冰蓝神光，寒气瞬间暴涨十倍！不仅冻结时间乱流，更化作九道极寒的洪流，强行涌入熊和共剧烈震荡的识海！

冰魄封神之力如同九天寒潮，瞬间冲刷过熊和共混乱狂暴的识海。那赤红魔火炼星的恐怖景象、星辰崩灭的哀鸣、冰冷刺骨的锁定感，在这股极致的玄阴冰魄之力下，如同滚烫烙铁被投入冰海，迅速黯淡凝固，被强行镇压隔绝！

熊和共浑身剧震，布满血丝的混沌暗金瞳孔猛地一清，那几乎撕裂神魂的痛苦和混乱感如潮水般退去。他大口喘息，嘴角暗金血迹更浓，但眼神已恢复沉凝，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冰冷！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未来碎片”，如同最残酷的警钟，狠狠敲在他的道心之上。

“赤炎本体…炼化星辰…恢复…”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沉重的压力。天机谶言中的“劫起元婴路”，竟在此刻以如此凶戾的方式向他昭示了冰山一角！

“稳住心神！”柳轻烟清叱，脸色苍白如雪，“先脱困！”

就在此时，那狂暴的时空乱流核心，似乎因柳轻烟精血爆发的冰魄之力而微微一滞。熊和共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

“阴阳轮转，混沌归墟！给我…开！”

他不再被动防御，体内混元金丹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逆向旋转！刚刚融入元神、尚显稀薄的混沌真元被极限压榨，尽数灌注于身前的混沌光轮！光轮上的阴阳鱼图案骤然逆转，一股奇异的、仿佛能同化万物、归于混沌的吸力自光轮中心爆发！

嗤啦——！

狂暴的时空乱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吸力牵引，竟有相当一部分被强行改变了方向，如同百川归流，被混沌光轮的中心漩涡吞噬！光轮剧烈震颤，光芒暴涨又瞬间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熊和共身体如遭万钧重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窍之中都渗出暗金血丝！

但效果立竿见影！正面冲击的压力骤减！

“走！”柳轻烟心领神会，九道冰魄锁链猛地回卷，缠绕在熊和共腰际，玄阴之力全力爆发，如同月下惊鸿，拖拽着熊和共，两人合为一道黯淡的流光，趁着乱流被混沌光轮引偏撕开的微小缝隙，险之又险地脱离了乱流最核心的毁灭区域！

轰隆！

身后，失去目标的时空乱流彻底爆发，将那片虚空搅成一片混沌浆糊，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湮灭。熊和共仓促凝聚的混沌光轮只坚持了一息，便在乱流中彻底崩碎。

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冲击余波狠狠甩出数百里，才勉强稳住身形，落在归墟漩涡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巨大礁石之上。这片礁石呈暗红色，布满孔洞，如同巨兽的骸骨。

“噗！”刚一落地，熊和共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中竟夹杂着细微的空间碎片光泽！他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盘膝坐倒，混元金丹的旋转都变得滞涩。

柳轻烟亦是踉跄一步，月白长裙上沾染了几点暗金血渍，清冷的脸庞毫无血色。她迅速取出两枚氤氲着月华与寒气的丹药，一枚塞入熊和共口中，一枚自己服下，同时双手抵住熊和共背心，精纯的玄阴之力缓缓渡入。

礁石之下，是深不见底、缓慢旋转的归墟漩涡边缘之水，粘稠如墨。狂暴的空间乱流虽已过去，但这片区域依旧充斥着紊乱的灵力、扭曲的重力场和细碎的空间裂痕。

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混合着柳轻烟渡入的玄阴之力，如同冰泉流淌过灼伤的经脉。熊和共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混沌暗金的瞳孔重新聚焦。他内视己身，金丹表面多了几道细微裂痕，元神虚影也黯淡了几分，伤势不轻。然而，与那“未来碎片”带来的冲击相比，这肉身上的创伤反而不值一提。

“如何？”柳轻烟收回手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无妨。”熊和共声音低沉，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投向那依旧在缓慢旋转、吞噬万物的归墟海眼深处，“那赤炎本体…炼化星辰…它恢复的速度远超我等预估。”他简单将识海所见告知柳轻烟。

柳轻烟幽蓝的眸子骤然一寒，如同万载玄冰：“炼化星辰…此魔凶威竟至于斯！天机谶言‘劫起元婴路’，此劫…恐非你一己之劫，而是此界倾覆之劫！”她望向熊和共，语气斩钉截铁，“遗珠必须到手！纵使归墟是龙潭虎穴，也得闯！”

熊和共缓缓点头，混沌暗金的瞳孔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压力如山，却更激起了他骨子里的不屈与决绝。他不再言语，闭目全力调息。柳轻烟亦在一旁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