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故土与幽灵的镜像(1/2)

(一)苏醒的“孩童”

临时医疗区内,“弦”的生命体征在七十二小时的严密监护后,终于脱离了最危险的临界区间。呼吸机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鼻腔给氧;程俊杰每隔两小时检测一次她的瞳孔反射和神经反应,记录下那些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变化。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模拟天光透过医疗帐篷的特殊滤光膜时,“弦”的眼睑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瞳孔在光线下迅速收缩,虹膜是罕见的浅褐色,像被稀释的蜂蜜。但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对陌生环境的警惕,没有痛苦,甚至没有好奇。她只是睁着眼,望着帐篷顶部的光影,一动不动。

程俊杰屏住呼吸,轻轻靠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依然空洞。

程俊杰尝试在她眼前移动手指,她的眼球会跟随,但那只是一种本能的视觉追踪,就像婴儿追踪移动的物体。他拿起一个橙色的小橡胶球——医疗组用来测试认知的玩具——在她眼前晃动:“这是什么?”

“弦”的目光落在球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她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抬起,但最终只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曹荣荣和孙鹏飞隔着观察窗看着这一幕。曹荣荣的手按在玻璃上,声音很轻:“她的意识……好像被格式化了一样。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反射。”

“或者,”孙鹏飞推了推眼镜,“更准确地说,是被‘修剪’过。‘园丁’切除了她大部分的个人记忆、情感反应、高级认知功能,只保留了最底层的神经反射和可能被植入的特定程序。她现在就像一个……刚刚出厂、还没被写入操作系统的硬件。”

鲍玉佳从后方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弦”过去几天的脑电图分析:“但她的脑活动有矛盾点。深度睡眠期,她的θ波和δ波中,偶尔会爆发非常短暂的、高幅度的γ波串。γ波通常与高阶认知、记忆提取、意识整合有关。这可能是被压抑的记忆碎片,在无意识状态下试图重组。”

“就像硬盘被格式化后,数据其实还在物理层面残留,只是索引表被清空了?”张帅帅凑过来问。

“类似。而且,”鲍玉佳调出另一组数据,“当我们播放某些特定声音时——比如之前发现的‘钥匙’、‘无限’、‘停止’——她清醒状态下的β波也会增强。这证明,她的大脑对某些‘关键词’仍有残留的神经网络响应。这些‘关键词’,可能是‘园丁’实验中的指令信号,也可能是她过去记忆的‘锚点’。”

陶成文和魏超此时也来到观察区。陶成文看着病房里那个如同人偶般的“弦”,沉默片刻,说:“医疗组的评估是什么?”

程俊杰走出病房,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困惑:“生理上,她正在缓慢恢复。可以吞咽流食,四肢有基础肌力,没有发现不可逆的器质性损伤。但认知和情感层面……她现在的心智水平,大约相当于两到三岁的幼儿,而且缺乏幼儿的好奇心和情感互动需求。我们可以教她最简单的指令——比如‘抬手’、‘张嘴’,通过反复强化,她可能会形成条件反射。但这距离‘恢复记忆’或‘有效沟通’,还非常遥远。”

“时间呢?”魏超问。

“不确定。大脑的神经可塑性很强,但‘园丁’对她做的,可能不只是心理创伤,还包括了物理或化学层面的神经突触修剪。自我修复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永远无法完全恢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绕过被损坏的常规记忆提取路径,直接激活那些残留的、被压抑的神经网络。比如,通过高度情感共鸣的刺激,或者……”程俊杰看向鲍玉佳,“通过她潜意识里可能存在的‘契约暗号’。”

鲍玉佳点点头:“我准备好了接触方案。但在这之前,我建议我们先做另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

“去了解危暐。”鲍玉佳一字一句地说,“‘弦’是‘园丁’的作品,但危暐可能是‘园丁’的镜像或先驱。要理解‘园丁’为什么要创造‘弦’这样的存在,也许我们需要先理解,危暐为什么要成为危暐。他的家庭、他的成长、他第一次将‘信任蒸发’理论付诸实践时的动机和细节——尤其是张坚案,那个让他完成‘理论验证’并最终逃往kk园区的关键转折点。”

她调出一份档案:“危暐的户籍记录显示,他的父母仍住在福州,是退休中学教师。危暐逃亡后,我们出于侦查需要和保护性监控,曾多次接触过他们,但从未以‘探寻罪犯心理根源’为目的进行深入访谈。现在,‘弦’的线索暂时陷入僵局,我们也许该回头,看看幽灵诞生的地方。”

陶成文和魏超对视一眼。这个提议很冒险——惊动危暐的父母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注意,尤其是在“园丁”可能正在追踪“弦”下落的时候。但另一方面,鲍玉佳说得对:要理解一个复杂的犯罪网络,有时需要回到它最早的那个“奇点”。

“安排一次低调的走访。”陶成文最终决定,“魏局,你和我,加上鲍玉佳、曹荣荣、孙鹏飞——心理学和社会学背景的人去。付书云、马文平留守,加强安防。张帅帅、沈舟继续技术追踪。梁露协调后勤和信息整合。”

他顿了顿:“这次走访的目的,不是审讯,也不是侦查。是……倾听。听一对老教师,如何讲述他们那个成为幽灵的儿子。”

(二)福州:老教师的家

两天后,福州。一个建于九十年代的老旧教师小区,楼外墙皮斑驳,爬满青藤。初夏的雨水让空气潮湿闷热,蝉鸣聒噪。

危暐家在三楼,一套不到八十平米的小三居。开门的是危暐的父亲危柏松,七十出头,头发花白稀疏,戴着老花镜,背微驼。他显然提前接到了辖区派出所的“通知”(魏超安排的理由是“对在逃人员家属的例行关怀回访”),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沉默地将四人让进屋内。

客厅很小,家具陈旧但整洁。一面墙上挂满了奖状和合影——大多是危柏松和妻子陈秀芹执教生涯的荣誉,以及危暐学生时代的各种竞赛奖状。危暐的照片在高中阶段戛然而止,之后是一片突兀的空白。

陈秀芹从厨房走出来,端着茶盘。她比丈夫瘦小,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但眼神里有一种教师特有的、温和而锐利的气质。她给每人斟了茶,手很稳,只是放下茶壶时,壶嘴与杯沿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叮声。

“谢谢配合我们的工作。”陶成文开口,语气尽量平和,“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危暐……成长过程中的一些情况。我们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让你们很痛苦,但我们相信,任何人的选择,都有其根源。”

危柏松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根源?我和他妈教了一辈子书,教学生爱国、诚信、仁爱。到头来,自己儿子成了通缉犯,诈骗犯,逃到国外去害人。你说根源在哪里?在我们教育失败?”

他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

陈秀芹轻轻按住丈夫的手,看向鲍玉佳——她注意到这个年轻女子一直在安静地观察房间的细节。“同志,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么多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跟公安局的同志都说过很多次了。只是每次说,就像把结痂的伤口再撕开一次。”

曹荣荣拿出录音笔,征得同意后打开:“我们想听一些……可能之前没被记录下来的细节。比如,危暐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习惯,或者……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陈秀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飘向墙上那些奖状。最中央是一张危暐初中时获得全省数学竞赛一等奖的照片,少年戴着眼镜,笑容腼腆,眼神明亮。

“小暐……从小就很聪明。”她缓缓开口,“学什么都快,特别是数学和逻辑推理。他喜欢下棋,围棋、象棋都下得很好。也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历史、哲学、心理学……高中时就看弗洛伊德、荣格,还跟我们讨论‘集体无意识’。那时候我们觉得,这孩子以后能做学者。”

“但他朋友很少。”危柏松接口,声音低沉,“不是没人愿意跟他玩,是他自己……好像对人没太大兴趣。他更愿意自己待着看书,或者摆弄他的那些模型。他说,人太复杂,变量太多,不如数学和逻辑干净。”

孙鹏飞在本子上记录,轻声问:“他有过亲密的朋友吗?或者,早恋之类的?”

陈秀芹摇头:“没听他提过。高中时有个女同学经常找他问问题,他也很耐心地讲解,但也就止于此。他好像……不太理解或者说不看重人和人之间的那种情感纽带。有一次我问他,那个女同学是不是对你有好感?他说:‘好感是基于激素分泌和社交需求计算的暂时性状态,不具有稳定性。投入情感是低效的。’”

鲍玉佳心里一动。这种将人类情感工具化、量化分析的倾向,在“黑皮书”里随处可见。

“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陶成文问。

危柏松和陈秀芹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痛苦。

“大学。”危柏松说,“他考上了重点大学的心理学系,我们很高兴。但大二开始,他寒暑假回家,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会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很久,写东西,画图。问他写什么,他说是‘社会行为模型’。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他笔记本上画的关系图,上面把人标成节点,连接线写着‘信任流量’、‘情感杠杆’、‘信息不对称收益’……我看不懂,但觉得不舒服。”

“他毕业后,没有按我们的期望去当心理医生或者做研究。”陈秀芹接过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他说,临床心理学是‘修理破损零件’,社会心理学是‘描述无序混沌’,都没意思。他要做‘更基础的工作’。然后他就开始到处跑,说是在做‘社会调查’,有时候几个月没消息。往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多,但我们问他做什么工作,他总是含糊其辞。”

魏超问:“他有没有提过一个叫张坚的人?或者,提到过能源系统、油料相关的事情?”

危柏松的脸色瞬间灰败。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张坚……”陈秀芹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案子上新闻后,我们才知道……小暐卷进去了。警察第一次来家里,我们还不信。直到……直到看到那些证据,看到受害者家属的采访……”

她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脸。

曹荣荣轻声问:“在那之前,危暐有没有异常的表现?比如,突然需要一大笔钱?或者情绪上有什么波动?”

危柏松摇摇头:“没有。他一切如常,甚至……更平静。案发前一个月,他还回家住了几天,给我们买了新空调,说夏天热。还跟我下棋,聊天。完全看不出……他正在策划那么大的骗局,要把一个人、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单位拖进深渊。”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和他妈教了一辈子‘诚信’,可我们的儿子,却能把‘欺骗’做到极致,而且做得……毫无愧疚。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想: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们太强调规则和逻辑,把他教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计算机器?”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三)回忆的沼泽:张坚案的裂缝

从危暐家出来,四人没有立刻离开小区。他们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找了一处石凳坐下,闷热的空气裹挟着花香和泥土味。

“没有温度的计算机器……”鲍玉佳重复着危柏松的话,“但‘黑皮书’里,危暐其实非常重视‘温度’——不过是将其作为可测量、可利用的变量。他知道情感的力量,所以才深入研究如何操控它。”

陶成文点了一支烟,烟雾在潮湿空气中缓慢升腾:“这对老教师,一辈子教书育人,最后儿子成了这样。他们承受的痛苦,不会比张坚家人少。只是,张坚家是‘信任被蒸发’的受害者,而危家是‘信任被蒸发’的制造者的家人,承受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撕裂的耻感和困惑。”

魏超看着三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你们注意到没有,整个家里,几乎没有危暐成年后的痕迹。只有学生时代的奖状。他父母在潜意识里,把‘好儿子’定格在了犯罪前。之后的那个幽灵,他们无法面对,也无法理解。”

曹荣荣翻看着录音记录:“危暐的成长轨迹,显示出典型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倾向:高智商,低共情,将人视为可分析、可操控的对象。但促使他将这种倾向转化为实际行动的‘扳机’是什么?仅仅是因为‘觉得有意思’吗?”

孙鹏飞合上笔记本:“可能更复杂。从心理学角度看,危暐可能患有某种程度的‘情感失认症’——不是感受不到情感,而是无法理解情感的价值和意义,将其视为一种低效的‘系统噪声’。而他的高智商又驱使他寻找一种能最大化自身‘效率’和‘控制感’的生活方式。犯罪,特别是高智商犯罪,提供了一种极致的精神刺激和掌控感:他在‘操控’整个系统,而系统里的人(受害者、执法者)都只是他模型中的变量。”

鲍玉佳忽然说:“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危暐的高中。刚才陈老师说,他高中时就在看心理学着作,还说过‘投入情感是低效的’这种话。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更早的印记。”

陶成文看了看时间,点头:“魏局,你和曹老师、孙老师先回指挥部,整合刚才的访谈信息。我和小鲍去学校看看。保持联络。”

危暐的高中就在附近,是一所有着百年历史的重点中学。暑假期间,校园里很安静,只有几个校工在修剪草坪。陶成文通过教育局的关系联系了校方,一位退休返聘的老档案管理员接待了他们。

在满是灰尘的档案室里,他们找到了危暐当年的学籍记录和部分教师评语。成绩单无可挑剔,几乎全优。但几份班主任的期末评语,却隐约透露出一些东西:

高一学年:“危暐同学逻辑思维能力突出,善于独立思考,但集体活动参与度较低,建议多与同学交流,培养合作精神。”

高二学年:“学业持续优秀,尤其在数学和物理竞赛中表现突出。但性格较为孤僻,有同学反映其‘难以接近’,‘讨论问题时过于尖锐,不留情面’。需注意人际交往中的同理心培养。”

高三学年:“目标明确,自主学习能力极强。已确定报考心理学专业。但个别老师反映,该生在讨论某些社会现象时,观点过于‘冷静’乃至‘冷酷’,将人类情感行为完全归因于利益计算,需引导其建立更健康的人文价值观。”

档案管理员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袖套,一边整理纸张一边说:“这个学生我有印象。当时他班主任还跟我聊过,说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心里发毛。比如有一次班里讨论‘见义勇为’,大部分同学都说应该挺身而出,危暐却说:‘见义勇为从进化心理学角度看,是利他行为,有利于群体生存,但个体风险极高。理性决策应该基于风险评估和潜在收益。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值得救助、自身能力是否足够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非理性的。’把班主任噎得够呛。”

鲍玉佳问:“他当时有没有特别亲近的老师?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可能对他影响很大的事件?”

老太太想了想:“亲近的老师……好像没有。他独来独往。事件嘛……高三那年,隔壁班有个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跳楼了,没死,但瘫痪了。学校搞了心理疏导。后来我听他们班主任说,危暐在课后问了他一个问题:‘老师,您说我们要珍爱生命。但那个同学选择跳楼,也是他基于自身痛苦评估后做出的理性选择。我们凭什么用我们的‘珍爱生命’价值观,去否定他的理性选择?’”

她摇摇头:“当时老师觉得这孩子钻牛角尖,但现在想想……他好像一直在用一种‘局外观察者’的视角,看待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离开学校时,已是傍晚。夕阳把老教学楼染成暖黄色,校园里响起蝉鸣。

陶成文和鲍玉佳站在校门口,一时无话。

“所以,他不是‘变成’这样的。”鲍玉佳轻声说,“他从来就是这样。只是在成年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他的‘世界观’大规模实践的领域:犯罪。”

陶成文点头:“而张坚案,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全流程测试’。一个将‘信任蒸发’理论,应用于一个具体的人、一个具体的系统,并观测其崩溃过程的实验。”

他拿出手机,拨通指挥部电话:“魏局,通知所有人,一小时后开复盘会。我们要把张坚案的每一个细节,从危暐的视角,重新拆解一遍。不是作为案件,而是作为……一个‘实验报告’。”

(四)指挥部复盘:张坚案的“实验日志”

当晚,临时指挥部会议室。所有人到齐,包括远程连线的林奉超、沈舟、张帅帅。

主屏幕上,投射出张坚案的完整时间线、人物关系图、资金流向图,以及危暐的侧写和“黑皮书”相关节选。

陶成文站在屏幕前:“今天我们换个角度,不把张坚案看作一个‘诈骗案’,而是看作危暐的一次‘田野实验’。实验课题是:‘如何利用系统性信任漏洞,使一个守法公务员在三个月内,自愿、主动地实施违规操作,并在此过程中逐步自我合理化,最终在系统内引爆信任危机。’”

“实验对象:张坚,某市能源局油料股股长,48岁,25年工龄,工作认真负责,家庭稳定,性格谨慎,有一定的事业焦虑(晋升瓶颈),对‘上级指示’和‘紧急任务’有高度服从惯性。”

“实验设计者:危暐。观察员:他的团队。”

陶成文点开时间线起点:“第一阶段:目标筛选与背景调查。时间:案发前四个月。危暐团队通过什么渠道选中张坚?付队,你当年查过。”

付书云站起来,走到屏幕前,调出一份旧报告:“我们后来复盘,认为危暐可能通过某些灰色渠道,拿到了能源系统内部的一些‘人员评估简报’——不是机密文件,而是某些咨询公司为国企做的‘人力资源优化分析’中,涉及的个人性格特质、职业倦怠度、家庭压力点等数据。张坚在‘服从性高’、‘规则内灵活操作经验丰富’、‘对权威信任度高’这几个维度得分靠前,且家庭有潜在经济压力(儿子即将上大学,妻子慢性病需长期用药),这使他成为一个‘理想目标’。”

“选中后,”付书云继续,“危暐团队对张坚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深度观察:作息规律、社交圈、消费习惯、通讯模式(通过伪基站和社交工程获取部分信息)、甚至情绪波动周期。他们发现张坚每周二下午会单独去一家茶馆见老同学——那是他少数放松的时刻;发现他手机里安装了三个金融理财app,但余额很少;发现他办公室电脑的浏览器历史里,有多次搜索‘子女教育基金’、‘慢性病医保报销比例’的记录。”

曹荣荣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人格剖绘和行为建模。他们在‘绘制’张坚的认知地图和情感弱点。”

“没错。”付书云点头,“第二阶段:信任建立与身份伪造。案发前三个月,张坚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省能源安全保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李主任’,语气严肃但不失亲切,准确说出了张坚的职务、部分工作经历、甚至提了一句他去年获得的一个不起眼的‘安全生产先进个人’奖。‘李主任’说,近期国家安全部门侦测到有境外势力企图通过能源系统进行渗透破坏,省里成立了专项工作组,需要各地市配合开展一些‘隐蔽的摸底排查工作’,要求‘绝对保密’,‘单线联系’,‘必要时可突破常规程序’。”

马文平接口:“我们后来查证,根本没有这个‘领导小组办公室’,‘李主任’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电话号码是虚拟号。但当时,张坚信了。为什么?因为对方展现了对系统内部信息的精准掌握,语气符合他对‘上级领导’的想象,而且提到的‘国家安全’‘境外势力’等概念,触动了公务员的职责敏感点。这是危暐所说的‘权威信任模版’的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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