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隋唐风云之安禄山(2/2)
洛阳的陷落,将安禄山的骄狂推至。天宝十五载(756年)正月初一,他在洛阳紫微宫含元殿衮冕加身,自称“雄武皇帝”,国号“大燕”,建元“圣武”。登基大典成为一场血腥的胡巫狂欢:萨满以金盆盛装阵亡唐将之血,泼洒于丹陛;巫祝持人胫骨制成的法杖,击节诵唱蛮荒战歌;禄山身披缀满人牙与鹰隼利爪的“天魔皇袍”,蹒跚登上以唐军盔甲熔铸的帝座。野史渲染,彼时洛阳上空乌云翻涌如鬼面,群鸦蔽日,啼声凄厉若万鬼同哭。然其凶焰之下,裂痕已现。起兵仅一年,其视力因疽疾恶化而近盲,暴躁易怒,动辄以铁鞭笞杀近侍。野史更添诡谲一笔:有亲兵见其夜半独处时,常对铜镜喃喃自语,镜中映出的竟非人面,而是一颗淌血的狰狞狼首!权力的腐蚀与身体的溃烂,正将这个魔王拖入深渊。
安禄山最终的结局,充满弑父食子的野蛮与宿命般的反噬。至德二载(757年)正月,洛阳深宫被严冬与恐惧冻结。双目失明、满身毒疮的安禄山,已沦为困兽。其子安庆绪觊觎帝位,与谋士严庄、近侍李猪儿密谋。野史以毛骨悚然的笔触描绘了那惊魂一夜:李猪儿,这个曾被禄山亲手阉割、常年遭其铁鞭抽打的侍者,手持涂抹剧毒(传为西域“黑寡妇”蛛毒)的利刃,在严庄引导下潜入寝殿。安庆绪持刀立于帷外。殿内弥漫着脓血与腐肉的恶臭。禄山因剧痛难眠,枕下常置佩刀。然此夜,刀竟不翼而飞(秘传为严庄以厌胜之术移走)!李猪儿屏息靠近龙床,对准禄山如鼓的腹部猛刺!禄山剧痛惊醒,独目圆睁,嘶吼如濒死巨兽,双手疯狂抓挠床柱(野史称其指甲尽裂,木屑深陷血肉)。混乱中他摸到帐竿,妄图反击,却被严庄补刀刺入咽喉。一代凶魔,终毙命于宵小之手,肠溃腹裂,血污龙床。安庆绪随即踏过生父尚温的尸骸,自立为帝。野史补记:禄山断气刹那,范阳老宅供奉的黑铁狼头神像轰然崩裂,萨满巫祝七窍流血暴毙。此等异象,仿佛宣告其借来的神力已被冥冥之力收回。
安禄山虽死,其掀起的滔天血浪却彻底改写了华夏历史走向。八年安史之乱,黄河流域“人烟断绝,千里萧条”,盛唐的肌理被撕得粉碎,府兵制崩坏,藩镇割据的毒瘤自此深植帝国躯体。其部将史思明一度复叛,延续着范阳铁骑的恐怖记忆。而那个杂胡出身的野心家,其名“禄山”本寓意“福禄之山”,最终却成了压垮盛世的“灾祸之山”。
历史的尘埃落定,安禄山的形象却在野火中扭曲膨胀。河北民间将其妖魔化为“天魔星”下凡,传说其死后怨气不散,化为“疟鬼”,专噬小儿魂魄。百姓于路口泼洒血污,贴符咒以驱其邪灵。而在塞外草原,他的故事被萨满祭司传唱成英雄史诗——“轧荦山转世”的传说愈发神异,甚至称其独目能洞穿幽冥,弯刀可劈开山岳。范阳故地(后称卢龙)的幽燕悍卒,对其又惧又佩,秘祭不绝。更吊诡的是,晚唐藩镇割据,河北诸镇(成德、魏博、卢龙)桀骜不驯,自视安史“法统”继承者,其牙兵悍将,犹带“曳落河”遗风。野史称,节度使密室中多暗藏安禄山画像或佩刀仿品,以彰其割据称雄之志。直至五代,后晋石敬瑭为求契丹援兵割让燕云十六州,亦自比“效安公故事”,引胡骑南下——安禄山的幽灵,竟在乱世借尸还魂。
千年已降,当我们检视安史之乱遗存的箭镞、焦土城砖,或诵读杜甫“国破山河在”的泣血诗篇,安禄山不再仅是史书上一个叛乱符号。他是帝国边疆政策失衡结出的毒果,是权力欲望无限膨胀的终极化身,更是胡汉文明剧烈碰撞迸发的毁灭性火花。其崛起与覆灭的轨迹,构成一幅关于背叛、野心、种族冲突与历史偶然性的宏大壁画。在他身上,我们既看到塞外寒风中锤炼出的野蛮生命力如何撕裂文明的锦缎,亦看到绝对权力如何异化人性,最终吞噬其主人。
安禄山的名字,如同一道深深刻入华夏记忆的伤疤,至今仍隐隐作痛。它昭示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再繁盛的帝国,若丧失居安思危的惕厉,放任权力失衡与人心溃烂,终将在内生的毒瘤或外来的风暴中轰然倾塌。而那搅动风云者,无论冠以英雄或恶魔之名,终不过是历史祭坛上一具被自身欲望之火焚尽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