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塞纳河畔的回响(1/2)
巴黎的秋,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湿冷。细雨如织,将塞纳河两岸的古典建筑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尊沉默的巨人。
陈嘉豪坐在一辆驶向十六区的出租车里,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眼中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冰冷的倒影。他反复检查着公文包里的u盘和那份伪造文件的分析报告,心中那份临行前的决然,此刻被一种更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他此行的目标,皮埃尔·杜邦,住在巴黎一栋百年历史的公寓里。这位在欧洲艺术界呼风唤雨的老人,以其毒辣的眼光和不容置喙的权威着称。他欣赏真正的艺术,也最鄙夷商业对艺术的玷污。陈嘉豪此行,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出租车在一栋典雅的奥斯曼风格建筑前停下。陈嘉豪付了车费,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整理了一下领带,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正装的老管家,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他。
“我找皮埃尔·杜邦先生,来自中国的陈嘉豪,我们约好的。”陈嘉豪用流利的法语说道。
老管家微微躬身,引他穿过挂满印象派画作的长廊,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前。“先生在书房等您。”
书房里弥漫着旧书、皮革和淡淡雪茄混合的气味。皮埃尔·杜邦正坐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他满头银发,戴着一副老花镜,正用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幅中国古绣。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蓝色眼睛里,透着一股审视的冷光。
“陈先生,你的信上说,有一场针对艺术的‘阴谋’要告诉我。”杜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法兰西贵族特有的腔调,“我每天都会收到十封这样的信。大部分,都是些想借我之名炒作的投机者。”
“杜邦先生,我理解您的疑虑。”陈嘉豪不卑不亢地坐下,“但我带来的不是投机,而是事实,是一场正在发生的、对一个伟大文化传统的系统性绞杀。”
他没有急着拿出u盘,而是指了指杜邦手边的绣品:“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幅清末的‘三蓝绣’,用三种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线,绣出山水远近的层次。其针法之细腻,意境之悠远,体现了东方美学‘以少胜多’的精髓。而今天,创造这种美的绣娘们,正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杜邦的眉毛微微一挑,放下了放大镜。
陈嘉豪知道,第一步走对了。他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樱花社的诉讼,那份伪造的商标文件,以及合作社如今的困境。他拿出那份分析报告,将文件上的破绽一一指出。
“菊纹信笺的时间错误,银座地址的历史不符……这些都是铁证。”陈嘉豪总结道,“但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打赢一场官司,而是通过拖延,让苏绣这门手艺,在商业上彻底死亡。”
杜邦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些,很有趣。”他终于开口,“但陈先生,这终究是商业纠纷。樱花社是日本企业,我们欧洲人,何必插手东方的商业战争?”
“因为这不是商业战争,是文化战争!”陈嘉豪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
他将u盘插入桌上的电脑,调出那份整理好的资料。“近十年来,樱花社背后的东洋财团,用同样的手法,染指了韩国的韩纸、泰国的泰丝、印度的扎染……他们注册商标,推出廉价仿品,冲击原产地市场,最后让真正的传承者无路可走。他们不是在传承文化,而是在垄断文化,将活态的艺术变成他们冰冷的资产!”
屏幕上,一张张触目惊心的数据和案例,让书房的空气愈发凝重。
杜邦的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一生致力于保护艺术的原真性,最痛恨的便是这种对文化的巧取豪夺。
“证据很充分。”他缓缓说道,“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中国商人,为了你的投资,编造一个‘全球文化公敌’的故事,来博取我的同情与支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嘉豪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真诚。
“杜邦先生,我来之前,也想了很久。我有什么资格,来打扰一位艺术大师的清静?”他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杜邦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坐在绣绷前的女人。她面色苍白,鬓角白发如霜,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手中的绣针在丝绸上翻飞,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那是姜芸。
“她叫姜芸,苏绣的传承人。为了守护这门手艺,她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她的灵泉枯竭,身体衰败,但她依然在坚持,在教导新的绣娘。她对我说,‘他们可以抢走商标,但抢不走我们指尖的记忆’。”陈嘉豪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是为我的投资而来,我是为她,为像她一样,用生命守护着‘指尖记忆’的匠人们而来。杜邦先生,在中国,我们有一句古话:‘真金不怕火炼’。苏绣是真金,但我们需要一场火,来炼出它真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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