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旧物藏锋,绣心共振(1/2)

天刚破晓,苏州城还浸在薄雾里,合作社的青瓦屋顶浮着一层淡白的水汽。姜芸是被院角古梅的落枝声惊醒的,她披衣起身时,绣房的门轴吱呀作响,像是在呼应灵泉那边传来的微弱波动 —— 那口日渐干涸的泉眼,此刻竟泛着细碎的银光,比昨夜更亮了些。

她快步走到井口,绣帕还搭在边缘,被晨露打湿,凉得透手。俯身望去,灵泉的水面平静如镜,水底的民国文字在晨光中清晰了大半,不再是零散的字词,而是一段连贯的记述:“民国二十七年,沪上樱花商会以高价诱购苏绣古谱,吾辈藏于紫檀木匣,以‘守艺’为誓,宁毁谱,不辱技。今闻东洋复谋,以化学染料乱其真,望后世子孙,辨其伪,守其魂。—— 苏绣传人 沈玉茹”

“沈玉茹” 三个字刺得姜芸瞳孔一缩,她猛地想起外婆临终前交给她的那个紫檀木匣,锁芯是苏绣纹样,外婆只说 “危难时再开”,她一直将其藏在衣柜最深处,从未敢轻易触碰。外婆的本姓便是沈,沈玉茹…… 竟是外婆的姑母,那个据说在民国时为了保护苏绣古谱,神秘失踪的女子。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胀。她终于明白,灵泉不是普通的泉水,它承载着沈玉茹那辈人的执念,是苏绣传承的 “魂脉”。前日修复古绣时的共鸣,昨夜指尖的震动,都不是错觉 —— 这泉水在感应着她的坚守,也在提醒着她,樱花社的图谋,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跨越近百年的文化掠夺。

姜芸转身奔向卧房,从樟木箱底翻出那个紫檀木匣。匣子表面刻着缠枝莲纹,边角被岁月磨得温润,锁芯是一枚小巧的绣针形状,与她此刻别在衣襟上的外婆遗物一模一样。她颤抖着将绣针插入锁芯,轻轻一转,“咔哒” 一声轻响,木匣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古谱,只有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绸缎,上面用苏绣最细密的 “盘金绣” 绣着半幅《寒梅图》,针脚凌厉如锋,花瓣上凝着的 “雪粒”,竟是用银线混着细碎的贝壳粉绣成,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绸缎的右下角,绣着一个极小的 “樱花” 纹样,只是那樱花的花瓣被一针尖锐的绣线刺破,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更让她心惊的是,绸缎背面用墨笔写着几行小字,墨迹已经泛黄,却依旧清晰:“樱花商会所用化学染料,色艳而短,三月则褪,且含毒;其简化针法,失苏绣‘虚实相生’之魂,只重形似,无神韵。辨伪之法:真丝绣线燃之有桑香,化学线则焦臭;真苏绣针脚藏锋,仿品外露浮躁。”

这些文字,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她心中的诸多疑惑。难怪樱花社的仿品价格低廉,却总透着一股匠气不足的浮躁;难怪李姐用了他们的染料,绣品颜色虽亮,却少了天然染料的温润 —— 原来早在近百年前,沈玉茹就已经摸清了东洋人窃取苏绣的伎俩,甚至留下了辨伪的方法。

“姜姐,你怎么了?”

门口传来小满的声音,她不知何时醒了,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清水,是她清晨从灵泉接的。看到姜芸手中的紫檀木匣和绸缎,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绸缎上的《寒梅图》。

就在指尖触及绣线的瞬间,小满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微微闭上,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愤怒,有坚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的手指顺着针脚慢慢滑动,像是在触摸一段遥远的岁月,嘴角不自觉地抿紧,眉头微蹙,仿佛亲身经历了沈玉茹当年的困境。

姜芸屏住呼吸,看着小满的反应。她知道,小满的 “触觉刺绣” 不仅能感受绣品的情绪,更能连接起绣者的执念。此刻,小满正在 “读取” 沈玉茹留在绣品里的心意,那些关于坚守、关于抗争、关于绝不妥协的信念。

过了许久,小满睁开眼睛,眼底泛着水光。她拿起案头的绣针,在一张桑皮纸上快速绣起来 —— 没有画稿,没有描摹,只是凭着刚才的 “感受”,一针一线地绣出了一个紫檀木匣的模样,匣子里,半幅《寒梅图》跃然纸上,针脚竟与绸缎上的盘金绣有七分相似,连那刺破樱花的尖锐绣线,都复刻得丝毫不差。

“你…… 看到了?” 姜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小满用力点头,指尖在纸上写下:“她很痛,却没退。” 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她抬起头,看着姜芸,眼神里满是坚定,又写下:“我帮你。”

姜芸握住小满的手,指尖传来孩子温热的体温,那股纯粹的力量,像是一束光,驱散了她心中的疲惫与恐惧。鬓边的白发依旧刺目,但她此刻却觉得,这些白发不是衰老的象征,而是坚守的印记,是沈玉茹那辈人传递下来的责任,落在了她的肩头。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绣工们的议论声。姜芸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十几名绣工围在院子里,神色各异,有焦虑,有愤怒,还有几分迷茫。李姐站在人群中间,头埋得很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昨晚被她丢进灶膛的《化学染料速成手册》,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还飘着淡淡的焦臭味。

“姜姐,樱花社太过分了!” 一个年轻绣工忍不住开口,“我娘家 cousin 在欧洲做外贸,说那边现在全是‘东洲苏绣’,价格比我们低一半,客户都以为那才是正宗的!”

“还有人说,我们的苏绣是仿的东洋绣,说我们偷了他们的针法!” 另一个绣工红着眼眶,“我绣了十几年苏绣,怎么就成仿品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慌。姜芸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她们大多是从小跟着绣针长大的,苏绣早已融入她们的骨血,此刻听到这样的污蔑,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李姐突然 “扑通” 一声跪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是我不好,是我被钱迷了心窍,学了他们的简化针法,用了他们的染料,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苏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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