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三顾老宅，一针解心结（2/2）

“是我母亲传下来的笔记，我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姜芸心中一动，连忙回答。

顾怀安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他猛地转过头，重重地关上门，只是这一次，门没有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姜芸捡起绣品，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希望。她知道，自己触动了老人心中最深处的那根弦。

第三顾：一针一线，情动金石

又过了两天，姜芸第三次来到顾家老宅。

这一次，她手中没有带任何东西，只带了一根绣针和几缕最普通的丝线。她依然没有敲门，而是推开了那扇虚掩的侧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棵老桂花树在雨中静立，树下摆着几张石凳。顾怀安正坐在廊下，手里摩挲着一个已经褪色、边角磨损的绣帕，眼神空洞而悲伤，像一尊望穿秋水的石像。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姜芸，眼中瞬间燃起怒火：“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姜芸没有动，她只是看着老人手中的绣帕，轻声说：“顾老先生，您手中的绣帕，是您夫人的吧？”

顾怀安身体一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下意识地将绣帕攥得更紧了。

“上面的鸳鸯，眼睛已经模糊了，翅膀也断了一根线。”姜芸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老人最柔软的心房，“我……我能帮您把它修好吗？”

“不用你管！”顾怀安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母亲说过，绣品是有生命的。被人珍视，它就活着；被人遗忘，它就死了。”姜芸的目光清澈而真诚，“我看得出，您很珍惜它。让它重新完整，也是对一份感情的尊重。”

她不等顾怀安回答，就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从怀中取出针线。她没有去看老人，只是专注地看着那块残破的绣帕，然后，飞针走线。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每一针下去，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没有用任何华丽的针法，只是用最普通的抢针、套针，小心翼翼地填补着那破损的角落。雨滴落在桂花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院子里只有针尖穿过丝帛的微弱声音。

顾怀安本想发作，可看着姜芸那专注的神情，看着那根绣针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他所有的怒火和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六十年前。那个时候，他的妻子，也是这样坐在桂花树下，低着头，一针一线地为他绣着这个绣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温柔……

“……阿秀，这鸳鸯的眼睛，要怎么绣才这么有神？”

“傻小子，这叫‘画龙点睛’，针要扎得深，心要诚……”

“咳……咳咳……”回忆的潮水涌上心头，顾怀安老泪纵横，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芸停下手中的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姜芸收了最后一针。那对鸳鸯的眼睛，重新变得炯炯有神，仿佛活了过来；断掉的翅膀，也重新接续，振翅欲飞。整块绣帕，虽然依旧带着岁月的痕迹，却焕发出一种新的生机。

她将绣帕轻轻递还给顾怀安。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指尖抚摸着那平整的针脚，抚摸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泪水一滴滴落在绣帕上，晕开了一片片水渍。

“像……太像了……”他喃喃自语，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姜芸，那眼神里，不再有敌意和防备，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一丝……释然。

“姑娘，你跟我来。”

顾怀安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身，带着姜芸走进堂屋。他推开一堵墙上的暗格，露出了后面一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我祖父临终前说，这套绣谱，是‘云锦阁’的根，也是我们顾家的债。它救过‘云锦阁’，也差点毁了它。他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它重见天日。”老人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息，“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他打开木门，一股浓重的书卷和樟脑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密室，正中央的书案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姜芸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知道，合作社的希望，苏绣的未来，就在这个盒子里。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准备触碰那个盒子的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从胸口炸开，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五脏六腑。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溅落在那古朴的木地板上，宛如一朵绝望的梅花。

“姜姑娘！”顾怀安大惊失色。

姜芸的意识在迅速抽离，她最后看到的，是老人惊恐的脸，和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紫檀木盒。她手中的绣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灵泉，早已枯竭。这最后一点支撑她前来的意志力，也随着找到希望的瞬间，彻底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