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乐魂断（1/2）

秋霜凝在制笳营的芦竹笳上，龙弈刚将七孔芦笳凑到唇边，气流刚过，笳管竟 “咔嚓” 断成两截 —— 断口处露出暗褐的朽木，按阿婷父亲《制笳秘录》，祭秋笳需用五年生韧竹，经 “三浸三晾” 去朽，绝无朽木，否则吹奏时必断。更反常的是，笳膜竟被涂了层透明胶，按部落《笳乐典仪》，笳膜需用新鲜苇膜，涂胶则音色浑浊，形同废笳，而部落人视笳音为 “乐魂”，失准则视为乐魂断绝。

“送笳去祭秋台的笳师，到现在还没消息。” 阿婷抱着本泛黄的《笳乐典仪》跑进来，书页边缘沾着霜粒。她指着 “祭秋笳需由笳师持‘传承乐谱’演奏，乐谱用竹汁书写，遇霜显青纹，无纹者为伪谱” 的段落，突然发现营里待发的笳旁，放着张泛黄的乐谱，上面写着 “北境改谱，乐魂已散”，字迹潦草，带着东齐特有的 “横尾上翘” 笔法，与部落笳师惯用的 “横尾平直” 字体截然不同：“萧衍的人连真乐谱都敢伪造，还敢写‘乐魂已散’，像是……”

“像是故意让部落人以为乐魂断绝，忽略笳师的异常。” 苏雅突然按住龙弈要接笳管的手，银簪挑过断口的朽木，在霜光下泛出暗褐：“朽木遇气即裂，胶膜遇热会融化 —— 他们想让祭祀时笳断音失，再用伪谱嫁祸北境篡改乐魂，逼部落人因精神绝望反目，可这布局太刻意，像是……” 她话没说完，目光落在笳架旁的木盒上，里面装着支旧笳，笳尾刻着部落笳师的传承印记，却少了 “乐魂纹”，旁放着张字条，写着 “现任笳师已弃乐魂，投北境”，字迹扭曲，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营外突然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穿破洞笳师服的汉子进来，汉子手里攥着那支缺乐魂纹的旧笳，衣摆沾着制笳营的竹屑，脸色比秋霜还白：“是北境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我拿着这旧笳去部落散布‘笳师弃乐魂’的谣言，就放了我病重的母亲！” 他突然将旧笳摔在地上，笳管滚出老远，“可我现在才知道，这旧笳是东齐兵仿的，伪谱也是他们写的，真笳师根本没弃乐魂！”

龙弈走到汉子面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伪谱上：“你母亲患的是什么病？去年祭秋时，你在哪？” 汉子愣了愣，含糊道 “是…… 是肺疾，去年在山里采苇膜”，可阿婷记得，去年祭秋时部落苇膜紧缺，所有采苇膜的人都被集中在苇塘，根本不许进山。龙弈刚要追问，汉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满是老茧：“别让代笳师演奏！伪谱里藏着‘错音’，演奏到高潮会让部落人以为乐魂真的散了！真笳师现在被东齐兵绑在祭秋台的乐楼里，他们说只要祭祀时笳断音错，就烧了传承乐谱！”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笳堆后一戳，枪尖挑出个藏在竹丛里的陶罐，罐里装着与笳膜上相同的透明胶，罐底刻着东齐的 “萧” 字：“他们故意让你说‘错音’，好放大部落的精神恐慌，却忽略乐楼的真正危险 —— 你衣摆的竹屑里，混着祭秋台乐楼特有的‘乐魂竹’碎屑，东齐兵怎么会让你靠近乐楼？” 老将军皱起眉头，指了指汉子的手背，“你手背上的划伤，是乐楼竹梯划伤的痕迹，若没去过乐楼，怎么会有这痕迹？”

阿婷突然翻到《笳乐典仪》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断裂笳需用部落特有的‘韧竹胶’粘合，胶膜遇韧竹胶会溶解”：“是真笳师！肯定是真笳师发现你被抓，故意在你衣摆撒了乐魂竹碎屑，还把仿旧笳给你，就是想让我们发现破绽！” 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向笳架最底层，从支未断裂的笳里翻出张折叠的竹纸，上面是真笳师的字迹：“假笳师为东齐所逼，真乐谱在乐楼梁上，笳需韧竹胶修，速救！”

“祭秋申时就要开始，我们得立刻行动。” 龙弈站起身，转向众人：“项老将军带百人去祭秋台西侧的韧竹林，东齐兵肯定在那藏了斧头，想砍断韧竹，断我们修复笳的材料；凌丰，你跟我去乐楼救真笳师 —— 东齐兵抓了他，逼他交出真乐谱；阿婷，你和苏雅重新制笳，用五年生韧竹，换新鲜苇膜，找真乐谱；赵勇，你留在营里，带着弓弩营守住笳堆，以防东齐兵偷换真笳。”

众人刚要动身，营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部落少年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假笳师在部落里说，乐魂散了，祭秋仪式会惹怒神灵，好多人都要放弃祭祀，还有人要烧了所有笳！” 苏雅立刻掏出药箱里的小瓶，倒出点韧竹胶递给汉子：“你现在就去祭秋台，把这胶涂在伪谱的错音处，胶遇墨会显青纹，能证明伪谱是假的，再告诉大家，东齐兵才是真凶！” 汉子接过小瓶，攥紧拳头：“我这就去！要是部落人不原谅我，我就留在乐楼，陪真笳师一起守护乐魂！”

龙弈带着凌丰往乐楼赶，路上却见不少村民抱着笳往火堆跑，嘴里喊着 “乐魂已散，留笳何用”。凌丰刚要上前阻拦，龙弈却拉住他：“先去救真笳师，只有他亲自演奏真乐谱，才能唤醒部落人的乐魂信仰。” 两人加快脚步，赶到乐楼时，正看到两个东齐兵举着刀威胁个端坐乐席的中年男人 —— 男人怀里抱着卷竹汁书写的乐谱，乐谱遇霜显露出青纹，正是真笳师。

“放下刀！” 龙弈大喝一声，铁枪如闪电般挑飞其中一个东齐兵的刀，凌丰趁机冲上前，将另一个东齐兵按在地上。真笳师看到龙弈，眼中的绝望突然变成光亮：“多谢首领！东齐兵逼我交出真乐谱，说只要交了，就放了部落的孩子，可我知道，他们要的是断了我们的乐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