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幼帝已经失控(1/2)

京城,慈宁宫深处。

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光线昏暗而柔和,将太后柳轻眉映在窗纱上的侧影拉得纤长。

窗外是宫墙夹着的狭长天空,暮春的晚霞早已褪去,只余一片沉郁的靛蓝,几颗疏星冷冷地缀着。

柳轻眉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凤椅上处理奏章,而是独自站在临窗的紫檀木书案前,手中捏着一封已经反复看过数遍的信笺。

信纸是北地常见的坚韧竹纸,边缘已有些许磨损,显然经历了不短的旅程。

上面的字迹端正却难掩稚嫩,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正是她远在潜龙、化名刘瑾的儿子,幼帝刘策的亲笔家书。

殿内极静,只有铜漏滴滴答答的声响,敲在人心上。

柳轻眉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凤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担忧、欣慰、骄傲、迷茫,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殿门被无声推开,礼部侍郎柳承宗穿着一身常服,悄然走入。

这位太后的兄长,朝中柳氏一系的顶梁柱,此刻眉头微锁,显然也是心事重重。

柳承宗对妹妹行了一礼,目光落在柳轻眉手中的信上。

“太后深夜召臣前来,可是……瑾儿那边有消息了?”柳承宗压低声音问道。

在慈宁宫密室,他们惯用刘策的化名称呼,以防隔墙有耳。

柳轻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指尖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兄长,你看看。看看瑾儿写的……他都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柳承宗恭敬接过,就着宫灯昏黄的光线,仔细阅读起来。

信很长,详细描述了潜龙城的春耕景象,北大学堂的见闻,苏文关于西凉、河套之战的“经世”解读,以及幼帝自己那些关于“安民”、“止战”、“王霸根基”的思考。

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少年初次挣脱樊笼、见识真实世界后的震撼、兴奋与真诚的困惑。

柳承宗看得极慢,眉头越皱越紧。

读完最后一行,柳承宗缓缓抬起头,看向妹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动与凝重。

“太后……”柳承宗的声音干涩,“瑾儿他……所思所想,已远超他这个年纪,也远超……深宫能给予的眼界。”

“何止是远超!”

柳轻眉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急促,她转过身,面向柳承宗,宫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兄长,你没发现吗?瑾儿信中的想法,他的关注点,他评判是非的标准……已经跟我们这个朝堂,跟这紫禁城里的规则,格格不入了!”

“他在看农夫扶犁的汗水,在想刀兵背后的民生,在质疑史书中只记帝王功业而不见百姓枯骨……他在用潜龙那个苏文、那个郭孝、甚至那个李晨的眼光,在看这个世界!而我们这个朝堂呢?”

“这个朝堂还在为宇文卓西征败绩后留下的一地鸡毛争吵不休,在为江淮利益勾心斗角,在为一纸空文的官职爵位明争暗斗!瑾儿若一直留在京城,他只会学会这些!”

柳承宗默然。

妹妹说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如今的朝廷,中枢被宇文卓把持却又威信扫地,各地藩镇割据,政令不出京畿。

朝会上争论的,早已不是如何治国安民,而是如何在这艘正在下沉的破船上,争夺最后几块完好的木板,或者想着如何跳上旁边可能更稳当的新船。

“太后是担心……”

“瑾儿在北地所学所感太深,有朝一日即便回到这朝堂,也会……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会被这腐朽的规则反噬?或者……他的心,会彻底偏向潜龙,偏向李晨那边?”

柳轻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决断与深不见底的忧虑:

“本宫怕的,正是这个。送他去北地,本是为了避开宇文卓的耳目,让他见识真实的世界,学习有用的本事,将来或有重整河山的一天。可现在……本宫亲手放出去的雏鹰,见识了真正广阔的天空,他还会愿意回到这个金丝编就、却散发着朽木气息的笼子里吗?即便他愿意回来,用他在北地学到的那一套,来整顿这个积重难返的朝堂……兄长,你说,这满朝的蠹虫、这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习惯了浑噩度日的文武,会容得下他吗?”

柳承宗背脊生寒。

妹妹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

一个深受潜龙“经世致用”、“民本”思想影响的少年皇帝,与一个腐朽到根子里的旧朝廷,碰撞的结果,很可能是少年的理想被碾得粉碎,甚至……少年本身,也会被这潭污泥吞噬。

“那……太后的意思是,将瑾儿召回?”柳承宗试探着问。

“不。现在召回,前功尽弃。宇文卓虽新败,但并未伤及根本,朝中其党羽仍在。瑾儿此时回来,不过是再次落入他的掌控,甚至可能因‘见识了外藩’而招来猜忌祸患。北地……目前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晨此人,虽有野心,但行事颇有章法底线,对瑾儿……目前看来,并无加害之意,反而提供了庇护和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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