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谁把饭盆扣头上了?(1/2)
那声钟鸣没有消失,像一圈无形的涟漪,贴着深渊的地面缓缓荡开。
林澈的膝盖还跪在地上,目光死死锁在那口破铁锅里。
锅底,一滴巨大的金色液体静静躺着,像一枚凝固的太阳,将铁锅内部映照得一片通明。随着它的落入,锅底那层厚厚的锈层,正像被烈日炙烤的干泥一样,大片地皲裂、剥落。
“咔……咔嚓……”
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深渊中异常清晰。
锈迹褪去,露出了底下暗沉的铁色。一行深刻的、笔锋刚硬的字迹,在金光下清晰显现出来。
“器损则修,人亡则继。”
林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这字迹他认得,是师父的手笔,和他小时候在兵神手札上看到的批注一样。他缓缓伸出那只被黑泥和血污包裹的手,指尖颤抖着,小心探向锅里的那滴金液。
没有灼人的高温。
指尖触碰到金液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润感顺着他的指尖,流遍全身。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更像是一种根植于骨髓的本能认知,瞬间贯穿了他的神魂。
他“看”见了。
顶天立地的兵神没有被万千妖兽撕碎。
在陨落的最后一刻,兵神将手中长枪倒转,枪柄重重顿地,主动引爆了体内修炼到极致的军道战体。那磅礴的能量没有炸向敌人,而是全部灌入了脚下的大地,化作一道横贯东西的地下长城,将那头刚刚苏醒、试图吞噬整个星球地核的初代虚空噬灵体,死死封印在地脉深处。
肉身在能量洪流中寸寸崩解,而他不屈的意志,则被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土地所铭记,散佚进每一件沾染过军旅烟火的凡俗器物之中。
一把扳手,一口铁锅,一件缝补过的旧军服。
兵神陨落,其实是兵神化土。
林澈收回手指,那滴金液没有丝毫损耗。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那尊已经开始变得虚幻的兵神残影。
原来,师父一直都在。在他拧紧的每一颗螺丝里,在他擦拭的每一杆枪管上,在王胖子颠的每一勺马勺中。
林澈重新捧起那口铁锅,这一次,他感觉不到重量,只感觉到一种滚烫的责任。他将铁锅像之前那样,稳稳地扣回自己头上。
冰冷的铁沿压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老师,”他对着眼前的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次我不替你打了,我跟你一起守。”
深渊底部,一道极淡的金色波纹无声漫过岩壁,如呼吸般起伏,随即沉入地脉,向四方奔涌而去。同一秒,千里外的第九号村落,所有埋葬的泥土节点,微微一暖。
与此同时,第九号村落。
“最后一个!快!”小木尖着嗓子喊,额头的汗珠滚下来,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捧着一个缺了大半边的陶碗跑过来,碗底还有没舔干净的米糊。她学着其他孩子的样子,用手指蘸着湿泥,在碗底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圈,圈里一个叉。
这是第一百只破碗。
“埋下去!碗口朝下,快!”小木一声令下。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将各自带来的破碗,全部埋进了“手链阵”的每一个泥土节点里。
午夜时分,异变突生。
那片埋着破碗的土地,突然透出一百个微弱的光点。光芒穿透泥土,从碗底射出,在地上投射出一百幅不同的、微微晃动的画面。
小木凑近一个光斑,看见里面一个模糊的妇人身影,正借着油灯的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一件破了洞的军装。他又凑近另一个,画面里是一个驼背的老人,正用袖口一遍遍擦拭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旧勋章。还有一个画面,是一个光屁股的娃娃,正拿着一块炭,在土墙上画一个举着长枪的小人。
缝补,擦拭,描画……全是这十年间最微不足道的日常。
小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跑回自己屋里,拿出那只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小木碗。他用石片刮去碗底那个早已模糊的“饭”字,想了想,用尽力气,重新刻下两个字。
接着。
第二天清晨,他被一阵惊呼吵醒。
村里人围着他的木碗,只见那碗中不知何时,竟自动凝结出了一滴露珠大小的纯金色液体。那液体散发着微光,与遥远北方深渊里的那一滴,隔着千里山河,遥相呼应。
村口哨所的红外监测屏上,那滴金液的热源信号正以0.3赫兹的频率稳定闪烁,被自动标记为‘一级地脉谐振事件’,直传东海联合指挥部。
东海军区,某边防连。
楚嫣然背着手,站在操场中央。她面前,是一个新搭建起来的木龛,里面没有供奉神像,也没有摆放奖章,只陈列着一把磨秃了钳口的扳手,一个烧穿了底的行军锅,和一只带只断了的旧水壶。
“看。”她只说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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