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不是找英雄,是记录活人(1/2)
那口锅,最终没有被带走。
它立在十二道涡流的中心,像一座墓碑,镇着这片深渊。
林澈走出了很远,还能感觉到那股属于人间烟火的温热气息,从背后遥遥传来,牵动着他。
他怀里揣着“一号原型机”的图纸,图纸的温度,和他胸口那枚师娘留下的玉佩,渐渐变得一样。
锅中倒映出的那片山岭,坐标清晰如刻。
那是师娘最后失踪的地方。
林澈压下了立刻动身的念头,他没有向北走。
他回了临时搭建的厨房,用那口熬粥的大锅,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白粥。
粥有些凉了,但米粒的香气还在。
他蹲在灶台边,呼噜呼噜地喝着,像个干了一天重活的农夫。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凌晨四点十七分,巡逻无人机的红外盲区刚扫过b区通风管,这是他十年前就标记好的七秒窗口。
第二天,林澈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走进了补给站最深处,那个堆满废旧军需的七号仓库。
钥匙是他自己配的。所有锁芯都留有他维修时悄悄扩大的冗余槽,足够让非标准钥匙转动三度。
“嘎吱——”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尘土、霉味和旧皮革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林澈没有开灯,就借着这束光,在堆积如山的旧物里翻找起来。
他没碰那些报废的枪械零件,也没看那些淘汰的通讯设备。
他的手,拂过一件件叠放得并不整齐的旧军装。
这些都是他修过的。
林澈抽出一件,袖口磨得透亮,是他用双层帆布加固的。
他又拿起一件,胸口有个被缝补起来的弹孔,针脚歪歪扭扭,是他刚学针线活时的手艺。
还有一件,肩章被炮火燎黑了一半,他没舍得换,用细砂纸打磨掉了上面的焦痕。
十年,他在这里修了十年的东西。
林澈把这些衣服一件一件地抱出来,铺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像在拼凑一幅破碎的地图。
每一件衣服,每一块补丁,他都记得它的来历,记得它主人的名字,记得那人是牺牲在哪一场冲突里。
林澈找来一卷熔断的保险丝,又从角落里拖出那台小型的点焊机。
他没用针,也没用线。
他将金属丝拉直截断,充当缝针。
他打开焊机,调低电流,刺眼的电弧光芒在昏暗的仓库里亮起,发出“滋滋”的轻响。
林澈就这么蹲在地上,将那些破损的军装,一块一块地拼接起来。
他用焊枪的高温,将金属丝熔接在布料的边缘,针脚粗粝,却异常坚固。
那不是缝补,是焊接。
他像在修理一台构造复杂的机器,专注而沉默,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褪色的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三天后,一面巨大的旗帜,在仓库的地面上成型。
它没有颜色,没有图案,没有字。
整面旗,就是由无数个补丁构成。
深绿的、土黄的、洗得发白的、被血染成暗红的,层层叠叠,像一片饱经风霜的龙鳞。
林澈扛着这面沉重的、散发着铁锈和旧布料味道的旗,走回了第十号村落。
他爬上了村里那根最高的、原本用来悬挂警报器的铁杆。
村民们都从屋里走了出来,默默地看着他。
没人说话,也没人帮忙,他们只是看着。
风很大,吹得铁杆微微晃动。
林澈将旗帜的边缘,用金属扣牢牢地锁在旗杆顶端,然后松开了手。
那面由无数旧衣和伤痕组成的旗帜,在风中“哗啦”一声展开。
它没有飘扬,而是因为自身的重量和补丁的坚硬,在风中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
“啪嗒……啪嗒……啪嗒……”
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村口,正带着孩子们加固“手链阵”的小木,听见了这声音。
那是他上周用捡来的铜线和碎镜片,在村口老槐树根须上缠出的第一圈接地手链,当时只当是哄孩子的游戏。
小木抬起头,看到了那面奇怪的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丢下手里的泥巴,转身就往村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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