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至贤者（2/2）
“看起来你也愿意，”派蒙看出了荧的心思，“那我们走吧。谢谢你的招待，阿托力！”
“哈哈哈，不用在意，”阿托力恢复了爽朗的笑容，“争取下次全部吃完哦！”
三人跟着瓦雷莎，离开了热闹的「倦意之屋」，重新返回了安饶之野的果园。
傍晚的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让吃得饱胀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吃饱了以后再干活都变得有劲了。”瓦雷莎一边走，一边舒展着身体。她看到荧和派蒙都有些沉默，便笑着问道：“怎么了，还在想绿蘑菇的事吗？放心啦，只是阿托力叔叔喜欢故弄玄虚，语气稍微有点浮夸而已。”
她轻松地说：“那种蘑菇只是偶尔出现一下，我每天都会来果园，只要发现了就会吃掉。我还希望它能多长一点呢，这样我也能多吃几个。”
话音刚落，派蒙突然指着前方的一棵果树下，惊讶地叫了起来：“欸，你看…绿蘑菇就是那个吗？恰恰就是这个时机冒出来，有点太巧了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株通体翠绿的蘑菇静静地生长在树荫下，它的颜色在周围的红色蘑菇中显得格外醒目。
“真的是绿蘑菇。”荧走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你们看，其实除了颜色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吧。”瓦雷莎也走了过来，显得很平静，“等下哦，我来生个火，赶紧把它烤来吃了。”
“啊，就不要做我的那一份了，”派蒙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现在还吃不下任何东西…”
荧没有起身，她抬头看着瓦雷莎，认真地问：“我还是很好奇背后的原因。”
“你是说，为什么绿色的蘑菇就一定要吃掉吗？”瓦雷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脸上的轻松神色也渐渐褪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嗯…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那个学者当时只留下了这句话，神情很严肃，但没有讲明原因。”
她看着这片宁静的果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也赞同阿托力叔叔的说法，好奇并不总是一件好事，如果不照着那句话去做，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那就要放着不管吗？”派蒙忍不住反驳道，“如果是冒险家，一定会调查下去的。”
“嗯，我明白，但是…”瓦雷莎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很喜欢「沃陆之邦」，这里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只想保持眼前这样就够了。真相固然重要，但我也不应该自作主张，做出可能会让这里的人遇到危险的决定。”
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助：“或者换句话说…唉，可能还是我内心深处有点害怕吧，害怕这种「改变」会失去控制…”
荧静静地听着，然后站起身，直视着瓦雷莎的眼睛。“有能力探寻真相的人，”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同样有能力掌控真相。”
“欸，掌控？”瓦雷莎愣住了。
“如果只是畏惧真相的话，”荧继续说道，“我们会帮你。”
“对啊，”派蒙也飞过来给瓦雷莎打气，“并不是要违背那句话才能展开调查，我们可以力所能及地先收集线索啊。”
荧摇了摇头，补充道：“好奇确实不总是件好事。但不知道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一个未知的威胁，远比已知的危险更可怕。”
左钰也开口了，她的声音平静而有说服力：“恐惧源于未知。那个须弥学者留下的指示是‘吃掉它’，这是一种主动的‘处理’行为，而不是‘远离它’或者‘不要触碰’。这说明，危险可能在于放任它存在，而不是了解它。”
她看着瓦雷莎眼中依然存在的担忧，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如果你担心调查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后果，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创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让绿蘑菇在里面生长，观察它不被吃掉会发生什么。这个空间会与外界完全隔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沃陆之邦」。”
瓦雷莎被左钰的话吸引了，她从未听过如此神奇的事情。“独立的空间？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嗯…我知道了！”瓦雷莎的眼神在荧、派蒙和左钰之间来回移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嘿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让我想起了「沃陆之邦」的一个名叫「菲耶蒂娜」的英雄。她就像你一样，永远都充满勇气，从未停下挑战和探索未知的脚步…她是我的偶像！”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给我一点时间，三秒钟就好，菲耶蒂娜女士，请给我一些勇气。”
她嘴里小声地倒数着：“三，二，一…嗯！”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你们说的没错！最应该直面真相的人应该是我，而我…终究也要得到掌控真相的力量。”她看着眼前的三人，充满了信任，“我们现在要怎么查呢？你们肯定很有经验。”
荧看向那株绿蘑菇，说道：“总之先让我尝尝看？”
“绿蘑菇吗？”瓦雷莎有些惊讶，“味道和红蘑菇完全一样，没什么特点…”
“她有很多很多神奇的特质，”派蒙在一旁解释道，“很擅长感受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让她试试看吧。”
“原来如此，”瓦雷莎立刻来了兴致，“那我现在就来做蘑菇。”
她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将那株绿蘑菇串起来放在火上烘烤。很快，蘑菇的香气便弥漫开来，和之前吃的红蘑菇闻起来一模一样。
很快，绿蘑菇就烹饪完成，瓦雷莎将它分成了几份，你们都吃了一些，味道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派蒙嚼着蘑菇，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吗？”
荧闭着眼睛，仔细地感受着，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果然啊，”派蒙有些失望，“看来我们的反应都一样。”
左钰没有吃，她取了一小块样本，放在手心。她的指尖再次亮起微光，这一次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复杂和深邃。“维度分解。”
蘑菇的样本在她手中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然后又重新组合成一道道数据流，涌入她的眼中。“结构上和红蘑菇没有差异，色素是唯一的不同点。但是…它的能量核心里，有一种非常微弱的、被标记过的空间信标。它很稳定，处于休眠状态，像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信号来激活。”
她的话让气氛再次变得神秘起来。
“空间信标？”派蒙完全听不懂，“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理解为一个定位器，”左钰解释道，“它本身没有危害，但一旦被激活，它就会向某个未知的地方发送信号，或者从某个地方接收信号。”
“那…那个须弥学者让我们吃掉它，难道就是为了阻止这个信号被激活？”荧推测道。
“很有可能，”左钰点头，“吃掉它，通过消化系统破坏它的物理结构，这个信标自然就失效了。这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物理清除方式。”
“那如果不吃掉它，会发生什么？”瓦雷莎紧张地问。
“这正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左钰说着，走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我会在这里设置一个加速时间的观察区域。”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个由无数金色线条构成的复杂法阵开始旋转、扩大。“时序隔绝。”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淡金色能量罩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笼罩了那片空地。从外面看，罩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
“好了，”左钰说，“我已经在这片区域的土壤里催生了一株新的绿蘑菇。在这个罩子里，时间的流速是外界的数千倍。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如果放任绿蘑菇生长、成熟、直到腐烂，到底会发生什么。”
四人围在能量罩旁，紧张地注视着里面的变化。淡金色的能量罩内，时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奔流。那株被催生出的绿蘑菇在几秒钟内就完成了发芽、生长、成熟的全过程，菌盖饱满，散发着莹莹绿光。但它的生命并未就此停止，菌盖很快开始枯萎、腐烂，化为尘土，接着，在它腐烂的地方，新的菌丝又一次破土而出，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这诡异而迅速的生命轮回，让派蒙和瓦雷莎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有东西在扫描我们的大脑。”左钰突然开口，她的眼神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不怎么礼貌的意识体，正在尝试建立精神链接。”
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声音就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直接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终于出现了合格的觐见者，真是有趣。”
“谁？！是谁在说话！”派蒙吓得在空中乱窜，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用大惊小怪，”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显得有些得意，“我只对金头发的家伙感兴趣，只是看你们似乎是关系亲密的朋友，我才给了你们听见我声音的机会。”
荧皱起了眉头，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个精神集合体，”左钰淡淡地解释道，“它的意识分散在周围的菌类里，通过我们之前吃下的蘑菇作为信标，定位了我们的精神坐标。挺基础的精神网络技术，只是使用者显得很傲慢。”
那个声音似乎听到了左钰的评价，轻笑了一声：“哦？金头发旁边的小个子居然有点见识。既然如此，就允许你们成为我在这个时代最初的臣民吧。”
“别故弄玄虚。”荧冷冷地回应，“口气这么大的我见多了。”
“说什么呢，想要探究我来历的是你们才对吧，我回应的是你们的愿望啊。”
瓦雷莎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来历…难道你就是绿蘑菇？！”
“你总算是机灵了一下，小姑娘，”那个声音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平时的你既胆小又愚钝，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你说话好难听！”派蒙气得鼓起了脸。
“呵呵，我再重申一次，被好奇心驱使的家伙可不是我，我可没必要低三下四。”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情绪，“只不过感觉你们的身上有些潜力，我才决定给你们这个机会。”
它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以为很庄严的语调宣布道：“我乃「蕈之贤主」，侍奉我本就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也是无上的荣耀。”
“好讨厌的家伙，”派蒙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现在轮到我说了，你的名字好奇怪，是不是你自己取的啊？”
“哪里奇怪了！”「蕈之贤主」的声音瞬间拔高，失去了之前的沉稳，“质疑我的名字之前，先质疑你自己的品味吧！”
它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立刻压低声音，干咳了两声：“咳咳…「蕈之贤主」不和没见识的浮游生物一般见识。”
瓦雷莎悄悄凑到荧的身边，小声说：“它是不是有一瞬间没有忍住啊？”
荧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是。”
“不准偷偷议论！”「蕈之贤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这些人类怎么搞的，通常到这里应该已经充满敬畏了啊…”
它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冷场感到十分困惑，嘟囔了一阵后，才重新开口：“总之，总之！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你们似乎缺乏对我的信任和崇拜，直接谈及「臣民」之事确实为时过早。”
“信任和崇拜不是靠嘴上说就能得到的。”左钰的声音平静地插入，“你想要我们做什么？不妨直说。”
「蕈之贤主」似乎被左钰直接的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顺着台阶下了：“我愿意与你们分享关于「蕈之贤主」的知识，你们想追寻的一切答案，我这里都有。只是古往今来，索要答案都要展示诚意，就看你们是否能让我满意了。”
就在这时，派蒙指着不远处惊叫起来：“欸，蘑菇又长出来了，就在我们的眼前！”
只见地面上，一株株绿色的蘑菇破土而出，迅速生长起来。
“那是我的分身，也是我最忠诚的「臣民」，”「蕈之贤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我把秘密藏在它们的身上。想要找到答案，就通过你们的智慧收集线索，再次呼唤我吧。”
“把自己的秘密分散在不同的载体上，然后让别人去收集，”左钰评价道，“这是为了筛选出有能力、且愿意服从指令的个体。一种古老的考验方式，没什么新意。”
「蕈之贤主」没有理会左钰的点评，继续说道：“希望在那时，你们能充分信任我并崇拜我。”
一阵诡异的“嘻嘻嘻嘻——”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随后，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了。
“它的声音消失了…好聒噪，好聒噪！”派蒙用力地摇了摇头，好像要把那个声音甩出去一样，“真讨厌啊，擅自就出现在我们的脑袋里，而且好吵，和阿乔比也丝毫不逊色！”
荧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确实。”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我觉得还是阿乔更吵。”
“所以，它说的是真的吗？「蕈之贤主」什么的…”瓦雷莎还有些恍惚。
“我觉得有真实的部分，但更多的是自我吹嘘吧。”派蒙分析道。
“至少它是存在的。”荧看向那些新长出的绿蘑菇，眼神凝重。
“嗯，不然怎么能直接出现在我们脑中和我们沟通呢？它的精神网络覆盖范围比我想象的要广。”左钰补充道，“它现在就像一个偷听我们说话的小孩子，想知道我们对它的看法。”
“说明我们决定调查是正确的。”荧说。
“确实有种英雄故事开篇的感觉了，”瓦雷莎握紧了拳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接下来我们就应该像英雄一样，去掌控真相…也就是掌控这个蘑菇！”她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呃，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帅…”
“是啊，但好像也没办法。”派蒙叹了口气，“之前我们面对过各种各样的对手，蘑菇可能是最不起眼的对手之一了。”
“呃呃——无礼！”一个微弱又气愤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脑中一闪而过。
“你们听到没有，好像有人生气了。”瓦雷莎憋着笑说。
“你原来在偷听啊！”派蒙冲着空气大喊。
“……好像没反应了，它不想承认啊。”瓦雷莎耸了耸肩。
“总之，它说把线索留给了它的「臣民」…不论真假，我们都不能放着绿蘑菇不管，去调查一下吧。”派蒙重新振作起来。
几人开始在附近搜寻，很快，荧在一块岩石下发现了一株颜色鲜艳的红蘑菇。
“这里有一个红蘑菇…哇啊啊啊啊！”派蒙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尖叫。
那株红蘑菇在她们眼前剧烈地扭动起来，菌柄拉长，菌盖裂开，像一顶帽子一样戴在了头上，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蹦蹦跳跳、头顶着红色菌盖的奇怪魔物。
“蕈兽，它变成蕈兽了，纳塔为什么会有蕈兽！”派蒙惊恐地躲到了荧的身后。
“细胞结构在重组，周围的火元素正在被它吸收。”左钰的眼中闪过无数数据流，“它在模拟须弥蕈兽的形态，但核心能量模式完全不同。是个仿制品。”
“这就是…臣民？”瓦雷莎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新出现的魔物，“嘿嘿，样子还挺可爱的呢。”
那只蕈兽晃了晃脑袋，发出断断续续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蘑瓦塔里：牛战士，说话好听，嘉奖。”
它似乎对瓦雷莎的称赞很满意，但下一秒，它身上的红色光芒一闪，逻辑似乎发生了错乱。
“蘑瓦塔里：不对，牛战士，天敌，食物，反抗！”
“小心啊，瓦雷莎，”派蒙急忙提醒，“这是一种须弥的魔物，别看它长得可爱，会突然打人的。”
“是魔物吗？真可惜，”瓦雷莎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很快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那好像就没办法了，本来想好好相处的。”
蕈兽发出一声低吼，朝着瓦雷莎猛地撞了过来。
“别急着动手，它是个很好的研究样本，打坏了可惜。”左钰说着，向前一步，伸出手掌。她的掌心浮现出无数繁复的奥术符号，紫色的光芒汇聚成一个能量球。“奥术禁锢。”
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紫色牢笼瞬间从天而降，精准地将那只蕈兽罩在其中。蕈兽一头撞在光构的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身体被弹了回去，无论它如何冲撞，都无法撼动那看似虚幻的牢笼分毫。
“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观察它了。”左钰看着在笼中徒劳挣扎的蕈兽，分析道，“它似乎能进行简单的逻辑判断，但逻辑链很混乱。‘牛战士’，‘天敌’，‘食物’，这些词汇是谁灌输给它的？看来这个「蕈之贤主」的知识库里有不少奇怪的东西。”
荧看着被轻易制服的蕈兽，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左钰，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单手剑，剑身上闪烁着风元素的光芒。
“武力也是一种智慧吧。”她开口说道，目光锐利地锁定着笼中的蕈兽，“我想亲手试试它的斤两，光看着可分析不出它的战斗模式。”
左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轻轻一挥手，那座奥术牢笼便化作点点紫光消散在空气中。
“好吧，听你的。小心点，它的能量反应有点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