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顿了顿,声音微沉,目光犀利如鹰:“我们一直听说你们还存在,就像你们也一定知道我们存在”他眼神略带审视,右手已不自觉地按在腰侧的弯刀柄上,“只是——保加利亚帝国早已灰飞烟灭七十余年,你又凭什么证明你自己的血脉真实?”话音未落,风雪乍停,空气凝滞如冰封两人的视线交锋之处,无声胜过刀剑
卢切扎尔微微一笑,示意契特里上前契特里从车厢中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一面古老的旗帜——“咄陆黑旄”旗面上绣着一头白狼,狼眼栩栩如生,仿佛在黑暗中注视着众人契特里又取出几件物品:一柄刻有保加尔皇室象徽纹章的沙皇权杖,以及一枚在安托利亚缴获的罗姆苏丹金鹰旌节这些物件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艾克的目光落在“咄陆黑旄”上,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仿佛被雷击般僵住他缓缓上前,伸手颤抖地抚过旗面上的白狼纹,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这是……传说中我们咄陆旧部的神旗?它不是早已失踪三百年了吗?”他的语气中夹杂着震惊与敬畏,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卢切扎尔注视着艾克,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咄陆黑旄从未失踪它随我们翻过巴尔喀阡山,跨过多瑙河,守护着我们的血脉与信念”她的声音虽轻,却仿佛有种魔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几名边兵围拢过来,见到“咄陆黑旄”时,纷纷发出低声惊呼有人当场跪地叩首,有人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雪地上,以示对神圣之物的敬畏火光映照下,旗帜上的银狼仿佛活了过来,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冰冷的土地
艾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撼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卢切扎尔:“请恕我先前无礼我部圣物重现,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立即向比尔亚尔汇报——那是我汗国贵族、萨满与天方教阿訇们集议之地”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眼中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戒备
卢切扎尔疲惫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与期盼:“我们愿意等待请转告贵部可汗,我卢切扎尔无意争夺侵袭,只求依附庇护,愿以诚意换取和平”她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儿子病了,需要医生和药品”
夜色愈深,风雪越发肆虐哨站的火光在呼啸的夜风中飘忽摇曳,宛如风中残烛,时隐时现艾克已化作黑夜中的流星,马蹄声滚滚,在雪原上远去,奔向比尔亚尔的方向
卢切扎尔缓缓坐回车厢,合上车帘,风雪的怒号隔绝在外,世界仿佛骤然静寂她低头望着胸前的圣物——那面披着岁月尘埃的“咄陆黑旄”,指尖微微摩挲着狼首银纹,神情莫辨
外头,契特里策马靠近,低声问道:“公主,这旗子……是传说中的‘咄陆黑旄’?你以前怎么从未提过?”
卢切扎尔沉默片刻,忽而勾起唇角,笑意冰冷:“假的在安托利亚时叫人仿的,已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因为做旧得好,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虽说伪造神旗会招来诅咒,但是,我还会害怕诅咒吗?”
契特里听卢切扎尔说出此话,猛的一愣,神情错愕
“就算保加尔皇族依然持有原物,那东西也不会落到我这人手上”卢切扎尔语气讥诮,轻声补了一句,“真正的那个,八成在我那个只会喝酒吹牛的哥哥手里,说不定已经被他跪着进贡给他那个出自拜占庭皇族的老婆了”
风雪灌入车缝,旗角微动,仿佛嘲笑着血脉与命运的戏谑卢切扎尔闭上眼,轻声一笑,像是在笑这个世界荒唐,也像是在笑她自己
一日后,比尔亚尔的议事营设在一片冻土和古老松林交界的高地上,地势险要,俯瞰冰封的伏尔加河十几座牛皮帐篷围绕着中央的圣火台,帐篷上挂着铜铃,在寒风中发出低沉的响声雪花落在帐篷顶上,堆积成薄薄一层,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圣火台的牛脂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浓烈的气味,火光摇曳,照亮了各族旗帜——银狼、黑鹰、赤鹿的图腾在风中飘扬,象征汗国的威严卫兵手持长矛,盔甲上凝着霜雪,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风雪呼啸,铜铃乱响,整个营地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随时可能爆发冲突
议事帐内,汗国的权贵齐聚:贵族、萨满、天方教阿訇围坐在火盆旁,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庞明暗不定帐内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中央的木桌上散落着羊骨、地图和几把弯刀大可汗巴赫蒂亚尔坐在主位,身穿镶金黑貂皮袍,面容冷峻,眼神深邃他始终沉默,双手交叉,静静聆听,像是风暴前的平静,帐内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注视下被仔细衡量
就在众人犹疑未定之际,贵族苏古尔·沙班猛地站起,狼皮披风随动作翻飞,宛如荒原夜色中扑杀而来的老狼他满脸杂乱的灰白胡须,眼中怒火喷张,几乎能将帐顶烧出个窟窿“这女人,”他猛然一掌拍在胡桃木桌案上,声音如雷,震得几根狼骨骰子滚落在地,“带着一千九百人,披铁甲,驱牛羊,押着俘虏,横穿草原而来!这还不够明目张胆?你们看她现在虚弱无害,等她喘过这口气来,就要在我们地盘上安营扎寨了!”
帐外铜铃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