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是占领和统治
太子想的,却是分割、驯化、釜底抽薪!
将整片草原的命脉,牢牢攥进大乾的手心!
赵无垢放下笔,那张堪舆图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的部落联盟,被一道道朱砂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每一个关键节点,都钉下了一颗属于大乾的钉子
这哪里是设州县?
这分明是给一头桀骜的猛兽,套上笼头,绑上锁链!
处理完这些,赵无垢才终于将目光投向帐外
那里,一百多个草原少年或站或跪,眼神里满是屈辱与仇恨
他们是草原未来的希望
也是草原未来的仇恨之源
“霍云”
“末将在!”
“将这些质子,悉数押解回京”
李毅和霍云同时躬身领命,这是应有之义
送回京城,关入天牢,或者幽禁于某处宅邸,让他们在绝望中老死
这是对付质子的常规手段
可赵无垢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猛地抬头,满脸错愕
“传孤的令旨,着吏部、礼部、国子监会办”
“所有草原质子,入学国子监,与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之子,一同读书习字,修习君子六艺”
什么?!
国子监?!
李毅的脑子嗡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我大乾的最高学府!是培养未来朝堂栋梁的地方!
让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进去?
这不是胡闹吗!
霍云更是攥紧了拳头
他不能理解
对敌人,就该用刀
用最锋利的刀,砍下他们的头颅,浇灭他们反抗的火焰
教他们读书?
难道要教出一群会写诗的狼来咬殿下您自己吗?
赵无垢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不解释
他缓步走出帅帐,站在那群草原少年面前
那些少年,有的像小狼崽一样龇着牙,有的则恐惧地缩着脖子
他们的眼睛里,映出赵无垢平静的面容
“杀光你们的父辈,你们会恨孤”
赵无垢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十年后,你们会带着更深的仇恨,更强的力量,来找孤报仇”
他停顿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弧度
“孤,给你们这个机会”
“孤不仅不杀你们,还要教你们读书,教你们兵法,教你们权谋”
“让你们看看,我大乾是如何统治天下的”
“让你们学会,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转身,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
“十年之后,你们是想回到草原,用学来的本事与孤为敌,还是留在大乾,成为人上之人……”
“自己选”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雪
李毅和霍云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一百倍!
这是诛心!
这是要从根上,彻底刨掉草原的未来!
将未来的草原雄鹰,活生生驯化成,争着抢着,要替主人看家护院的狗!
北风呼啸,大军开拔
霍云与李毅一左一右,护送着囚车般的队伍,缓缓向南
车上,那百余名草原少年,眼神里的恨意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刀,死死钉在每一个大乾士卒的背上
霍云策马靠近中军帅帐,压低声音问李毅:“李统领,殿下这步棋……你真看懂了?”
李毅面沉如水,摇了摇头
他看不懂,但他信
无条件地信
“殿下自有深意”他只能如此回答,也是如此说服自己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正以燃尽生命的速度,冲向京城
那道足以颠覆朝堂的令旨,正躺在它背上骑士的怀中,比任何战报都更滚烫
……
京城,太和殿
金銮宝座之上,大乾天子神色倦怠,听着百官奏事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侍卫的呵斥声
“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报!”
一名信使跌跌撞撞冲入大殿,高举着封漆的文书,跪倒在地
满朝文武瞬间安静
北境?
太子不是已经大获全胜了吗?莫非又起了什么变故?
二皇子赵无尘站在班列前排,眼角余光扫向身侧不远的右丞相李千秋,他的外祖父
老狐狸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
太监接过文书,呈给皇帝
皇帝拆开,只看了一眼,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以言状的古怪神情
他没说话,只是将那薄薄一张纸,递给了身边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尖细嗓音,一字一句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