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月亮石”是什么玩意儿,他就完全不清楚了。
他和绪方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继续聆听……可惜的是,没有后文了。
倾尽余力说完这番话后,犀力卡的两张眼皮逐渐松弛,仅剩些许不甘的眸光从细缝中透出。
他不再咳血,可呼吸渐弱,胸膛的起伏亦趋于停止。
与此同时,他那壮硕得夸张的身躯就跟漏气的气球似的,逐渐缩瘪,不一会儿就变回正常的体型。
一目了然……他的生命已快到尽头。
他奋力睁眼,试图再多看几眼霞光,再多看几眼世界。
可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射入他的双眼。
这束白光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待白光散尽,其眼中所见的场景赫然变样。
不再是陌生的天花板,也不是洒满房间的霞光,而是一座热闹的市集!
他一眼就看出:这正是他儿时去过的那座和人市集!
他已搞不清楚这是他的灵魂穿梭时空,还是过往的记忆重新涌现出来……他也懒得去细究这些事情了。
犀力卡呆呆地看着穿梭如织的人流、星罗棋布的商摊……少顷,他露出既似哭、又像笑的表情。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乃将死之人,静静地注视眼前的每一幕画面,试图将其牢记在心中,直至永恒。
一切都是因此而起……因为这座市集,他憧憬和人的生活;因为这座市集,他走上歧途;因为这座市集,他堕落为可悲的“乌恩卡姆依”。
在长长地叹息一声后,他轻轻说出了他当年初次见到和人的市集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世界……好大啊……”
……
……
犀力卡的呼吸停了。
绪方扒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随即朝青登摇了摇头。
对于犀力卡的死亡,青登并无特别的感触。
古往今来,胜者对败者永远是无话可说。
在犀力卡兴兵作乱时,他就理应做好阵亡的心理准备,唯有做好必死觉悟的人,才有资格拔刀。
不过,对于犀力卡的遗言,他感到些许好奇。
“绪方先生,他最后说什么了?”
绪方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没听清。”
他们都看见犀力卡的双唇微微翕动,似乎说了什么。
只可惜,其音量太小,连蚊子哼哼都不如,他们俩都没有听清。
绪方稍作思忖后,缓缓道:
“人类于将死之际说出的遗言,要么是‘痛苦’,要么是‘不甘’,要么……就是‘释然’。”
鬼使神差的,青登没来由地追问道:
“那你觉得犀力卡属于哪一类?”
绪方微微一笑:
“天晓得呢。”
……
……
是夜——
代表幕府的“三叶葵纹旗”与代表新选组的“诚字旗”,高高地悬挂在高约5米的太鼓橹上。
此乃五棱郭的至高点,郭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瞧见这两面迎风招展的大旗。
“夺回五棱郭啦!”
“仁王万岁!新选组万岁!”
“欸——!欸——!噢噢噢——!”
山呼一般的欢叫,此起彼伏。
在南城墙失陷时,五棱郭的彻底夺还便进入倒计时。
幕军占尽兵力优势,而且还有新选组这么一支王牌部队在。
面对幕军的排山倒海般的猛攻,“阿伊努联军”能够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是一件了不得的成就了。
后者且战且退,最终还是难抵战力殊差。
最先崩溃的,便是那些受犀力卡的感召、志愿参战的“志愿者”。
在他们的想象中,打仗就跟打猎一样,架好弓箭,射倒对手,然后载满荣誉而归。
他们这辈子见识过的最大规模的战事,就是部落间为争夺猎场而引发的冲突。
没成想,真正的战争完全超脱了他们的想象。
围绕着一座要塞所展开的将近万人规模的战事……这等级别的战争,他们何曾见识过?
看见和人们争先恐后地杀奔上来、听见不绝于耳的枪炮声,他们全都傻眼了。
吓瘫在地的、吓得不知所措的、吓得转身即逃的……难以计数。
犀力卡征召“志愿者”并非错事,这是扩张兵力的一步妙棋。
他唯一的错漏,就是没能赶在幕军杀到之前,将这伙散兵游勇锻炼成真正的战士。
就这样,“阿伊努联军”的防线逐渐崩溃,最后被一个不剩地逐出五棱郭,残兵败将纷纷向北逃窜,不敢南望。
当永仓新八等人请示是否要追击残军时,青登摆了摆手以回绝。
一来他们没有骑兵,欠缺追击的能力。
二来奋战了大半天,将士们都累了。
三来已无追击的必要,犀力卡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