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凑过头去,以轻微却又不失清晰的声音说道:
“紫阳小姐,找到相乐总三了。”
霎时,紫阳眸底深处的倦意因雀跃而消散。
“很好……总算是找到他了……”
……
……
匡天元年/明治元年(1865),12月28日——
新年将近。
京都的街巷上已飘满“年”味。
抬眼望去,无数房屋的门前已摆上门松,使街面多出不少翠意。
光是看着这些漂亮的门松,就能直观地感受到:啊,新年快到了!
百姓们积极地置办年货,准备过个好年,以期在新的一年中交到好运。
相较于民众的欢乐,位于壬生乡的新选组屯所(京都屯所),倒是一如既往地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即使是佳节将近,新选组对尊攘志士的打击也不会有丝毫放松!
这一会儿,但见十数名新选组队士排成二列长队,径直奔向伏见。
瞧见这标志性的、正因疾驰而高高飘扬的浅葱色羽织,周遭的民众纷纷向左右退开,让出路来。
很快,这支小队抵达目的地——一间名为“寺田屋”的船宿。
所谓的“船宿”,乃供旅客和船只停靠的旅馆。
因为伏见毗邻淀川水系,船运发达,商业兴盛,人口流动往来密切,所以该地有大量船宿。
这支小队的统领——一名额上有刀疤的青年——姑且称他为“疤脸男”吧,一个箭步上前,“咚”地推开推开寺田屋的店门:
“吾等乃左大臣麾下新选组是也!奉公搜查!”
眼见是新选组来了,店内诸人全都吃了一惊,纷纷退散开来。
在青登的严加管束下,新选组素来以纤毫无犯著称,凡是胆敢骚扰百姓的人,都会遭受毫不留情的冷酷惩处。
出于此故,民众并不太畏惧新选组。
当新选组的队士们执行任务时,甚至会有胆大的小孩凑过去围观。
但是,因杀伐无数而充满煞气的那一张张面庞,以及佩于腰间的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总归会使普通人感到害怕。
便在这一片紧张氛围之中,一名美妇人从后厨方向走出——其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五官端正,风韵犹存,脚背饱满的一对裸足好看极了——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施施然地移步至玄关,向众队士行了一礼:
“奴家是这家店的女将登势,敢问诸位大人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注·女将:即女主人】
疤脸男怔了怔,随即满面好奇地上下打量登势:
“登势……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登势吗?”
美妇人掩嘴轻笑几声:
“不错,正是奴家。”
“没想到大人竟然知道奴家,真是奴家的荣幸。”
“不过,奴家从未有过值得称道的伟绩,实在担不起‘有名’的评价。”
说起这位登势,她在京都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奇女子了。
文久二年(1862),萨摩国父岛津久光为当面向朝廷提出“公武合体”建议,率千余名藩兵进京。
有马新七,田中谦助等萨摩志士想乘此机会发起讨幕运动,从而影响岛津久光反幕。
同年4月23日,讨幕志士聚集于京都南郊伏见寺田屋,藩主岛津得知该消息立即派家臣带藩兵前往劝阻,新七等人不听,双方互相残杀。
结果,志士方面六人当场丧命,三人后来剖腹自杀,
以上,便是著名的“寺田屋事件”。
相传,双方乱战过后,寺田屋内到处都是鲜血,断裂的肢体与破碎的内脏散落得到处都是,骇人至极,店内的侍女们见了,无不吓哭出声。
然而,老板娘登势却毫不慌乱,沉着冷静地指挥店员们清理血迹,更换榻榻米,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就使寺田屋恢复如初。
她这身处尸山血海却毫不惊惧的英姿,为世人所钦佩。
自此以后,“登势”之名传遍京都内外。
虽谈不上是什么大名人,但至少在伏见这一片区域,“登势”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疤脸男上下打量登势几遍后,重新板起面孔,眼中闪出严厉的光辉,气势汹汹地朗声道:
“登势小姐,我们怀疑你窝藏贼寇!所以我们要搜查你的店铺,失礼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闯入店内,其身后的其余队士纷纷跟上——有两名队士留在玄关,既负责堵住正门,也负责监视登势,谨防她逃跑。
面对这伙队士的强制搜查,登势并不阻拦,默默地站至一旁,任由他们随意行动。
因为有《新选组法度》的约束,所以队士们不敢把店铺弄得一团糟,顶多就是敲敲天花板,掀开榻榻米,把能打开的房门、橱柜统统打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查遍了寺田屋的每一处角落,连积满灰尘的阁楼与臭烘烘的茅厕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