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将她排除,最该杀的便是吕延度。
这位星占大宗师,是荆国星占一道的最高成就者,史无前例的签下了十三凶星之契,却缄忍善藏,直到今日才掀开。
其人长期坐镇妖界,与猕知本、蝉惊梦对决,对妖族有深刻的了解,也非常擅长落子夺胜,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对手。
杀了他,等于抠掉荆国的一只眼睛。
而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
荆国今日已经夺天时,升明月,若是再给吕延度一些时间,调理好伤势,接引十三凶星永驻神霄……
那将更是一个难以面对的恐怖对手。
杀黄舍利虽不可取,却可以利用她的重要性,完成对荆国一众强者的调度。
故有黯渊两尊舍身杀来,有极意天魔彩瑆这横空一击。
他们都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尽了自己的所能。
但曜真神尊当下已死,混同在曜真神尊身躯内的罗睺,也已经重获自由。
杀手对于杀势尤其敏感,他察觉到吕延度也有被袭杀的危险,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援救黄舍利,而是向吕延度靠近。
恰逢此时!
极意天魔张灯结彩布喜堂,大门推开,撞进来一个披着灰白色长袍的人,带来一阵莽撞的风。
把彩带都吹开,在空中飘扬脆响。
“吕都督有家室了!”笼在灰雾里的人道:“不如我来?”
所以那流动的彩色之中有暗色。
暗色起先是一个点,继而是一个圆。
它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有着巨大吸力的黑洞,吞吸着彩色的、沸腾的河流。
无形的吸力像千丝万缕的线,牵坠着一身红裳的极意天魔。
罗睺蚀星之后又蚀意。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在最关键的时候。
然而此刻,那硬抗“天煞兵督阵”、轰了黄弗一拳的海族孽仙皇主,却推着那血色铡刀、那大阵,轰隆隆地像一辆战车撞来。
此君真有无穷勇力,在与大阵角力也牵制着主阵者吕延度的同时,遥向罗睺探掌!
血色铡刀猛然一沉,铡进他的颅骨,“天煞兵督阵”强力运转,压制他的尸皇之身。
吕延度正在迅速修改“天煞兵督阵”的细节,让此阵更适合扑杀一尊尸修的绝巅。
孽仙皇主却在这巨大的牵制下,仍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与我……定!”
彩色的喧嚣的河流里,一根根苍白僵硬的手指头,像白色的小鱼般窜出河面,像鱼群在洋流中溯游。
它们冰冷而湿漉漉,排成一圈如剑阵般,竟然落在了那黑洞的边缘,绕其一周,将这侵蚀魔意的暗星首领,短暂地圈在彼处。
而予彩瑆以空门!
鼠独秋对黄舍利的惊天一刺,和诸天绝巅对吕延度的围杀,其实就是前后两个瞬间发生的事情。
瞬息万变的绝巅战场,是给每一位辛苦攀登至此的绝巅者的大考。
平时杀得天昏地暗都难见生死,在绝巅大混战的战场,每个对手都有触及诸天极限的道路,一个不注意就永劫不回。
大荆帝国的神骄大都督,身上已是一整层皮被撕掉,鲜血染重衣。脖颈那一处更是能见血肉筋络,瞧来森怖。
但他从始至终都是从容,笑眼瞧着向他杀来的极意天魔:“这么说可能有点煞风景——不过咱们可能不太匹配。”
“向闻你风流之名,魔宫有面首三千。”
“我可是亡妻走后,守身如玉到如今。以松鹤为友,星辰作邻。”
“欸——别急!”
他探手下沉,十三凶星之光在他面前纵横交错,顷成囚笼,截住了彩色喧意的河!
“我说……别急。”
他笑着:“虽然我确实是受了那么一点伤。”
“可要杀我吕延度,好歹也叫一尊魔君出场。”
他攥住那千万缕星光线,像是拽起了他的渔获:“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冲上来……算是怎么回事?”
彩瑆的道途展现,或许会让荆国人有些不好的联想,但她和罗刹明月净确然是不同的道的掌控。
罗刹明月净掌握的是“色彩”,而她掌握的是“情绪”。
情到烈时,显为彩光。
只是此刻十三凶星横空,杀意侵蚀所有,任她如何催动道途,也难见“极意”,难以惊扰战场。
断线又重逢,一张重新铺开的【上占乾罗缚神网】,将彩瑆和她的道途一并网在空中。
他并不需要战胜极意天魔,只需要做出最快的反应,阻敌一瞬。所以一张并不足够针对、但能随手拾起的旧网,是当下最恰当的选择。
星光为帘,隔住了刚才还要合欢饮酒的两尊绝巅。
缚神作网,拓咫尺为天涯,自此天各一方。
极意天魔在网中,只用那张显为吕延度亡妻的脸,嫣然一笑:“夜夜思君不见君,如何不急也?”
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彩色喧意的河流外,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