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头的烽火骤然燃起。
城内外的西夏军监司兵马同时擂鼓,号角声撕裂晨雾。
李秉常高举长槊,厉声喝道:“今日不破宋寨,誓不还军!“
宋军营垒内。
彭孙与郭成早已严阵以待。床子弩的绞盘咯吱作响,神臂弓手伏于壕沟之后。彭孙眯眼望向远处扬起的烟尘,冷笑道:“李秉常亲自到了。”
“我就说什么环州,米脂寨都是障眼法!”
“都是他娘的围魏救赵。”
郭成道:“可是李秉常,这是要拼命了。“
彭孙道:“不去管他,一半儿郎御敌,一半儿郎继续挖掘壕沟,多挖一道壕沟,便多一分胜算。”
“另外掘城的儿郎也不要停,三日后天明前,要挖到灵州城城底。”
郭成嗤笑一声。
李秉常有几分当年李元昊之姿,这一次袭击环州,令众将对他生出信心。
但毕竟这信心未牢。
现在灵州城内党项兵马已是出击。
宋军的壕沟是挖了内外两重,对城内一重,对城外又是一重,远远望去仅密密麻麻的鹿角,还有一道又一道如同蟒蛇盘绕的壕沟,看了就令人皱眉。
这样的坚固的营垒指望杂兵上不是不成的,必须出动精锐攻坚方可。
李秉常马朔一挥。
第一波冲锋的党项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所有党项将领下马皆默默祈求胜利,希望李元昊的在天之灵能庇护他们。
而城下营垒里的宋军之前对党项屡战屡败,但这些年越打越精神,早就对党项骑兵的冲阵习以为常。
甚至现在宋军百十名,就敢离寨与寨下的党项兵马厮杀。
今日也是这般,在党项兵马破坏宋军工事时。
宋军离寨而出在壕沟旁与党项兵马肉搏。
眼见宋军这点人马竟敢出城搦战,党项军也是气了。
宋军其中正有月前与汉军士卒吵架的阿咄啜。此人素来在军中多吃多占,常常与汉军士族闹矛盾,但悍勇也是真的悍勇。
故营中虞侯对阿咄啜也是又爱又恨。
阿咄啜手提长刀,冲出寨门,铁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阿咄啜自言自语道:“汉官说好了,此战再砍了两个首级,就给我作官,作什么副都头。”
“老子不稀罕,凭着什么给汉人卖命。”
“但听说赏赐还不错,这次灵州城下,一个首级能换六匹绢。”
寨外烟尘滚滚,党项游骑已逼近壕沟,箭矢如蝗,钉在木栅上嗡嗡作响。
片刻后箭雨弱了。
阿咄啜怒吼一声,以刀盾相击,喊出杀声来。
“环阵向前!”
都头已是发话了。
营门前没有挖掘壕沟,所以宋军刀盾手排列成密集的方阵上前,党项骑兵不敢冲阵,当即隔着老远纵马而过用长矛直刺阿咄啜咽喉。
阿咄啜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劈断马腿,战马嘶鸣栽倒,骑士滚落尘埃。
未等对方起身,一名宋军已一脚踏住其胸膛,长刀贯甲而入,鲜血喷溅满脸。
“这首级是我的!”阿咄啜破口大骂。
言语间,数名党项步卒持斧逼近,刀锋寒光凛冽。
阿咄啜不退反进,先斩一人手腕,再横劈另一人腰腹。又人斧刃擦过他肩甲,火星迸射,他忍痛拧身,刀锋自下而上,剖开敌兵胸腹。
此刻寨墙上宋军弩手趁机放箭,压制后续党项骑兵。
党项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另一旁的陷马壕前党项人也是纷纷坠马。
营寨上宋军箭矢如雨,铁鹞子的重甲在神臂弓的穿透下崩裂。
阿咄啜趁乱,踩住另一名垂死敌卒的头颅割下首级。
“嘿嘿!”
阿咄啜脸上露出憨厚且残忍的笑容,虽此人不是他所杀,可首级却是还回来了。
虽是挂了彩,但阿咄啜不减悍勇地对溃逃的党项人厉喝:“再来啊!”
但溃散了党项兵马确实去而复返。
党项军不顾伤亡,王纛徐徐前进,竟是党项国主率亲军压上,战马踏过同袍尸骸,直逼宋军寨墙。
而灵州城门轰然洞开,城内守军与城外军监司兵马同时杀出,三面夹击宋军营垒。
身后鸣金声响起,在寨外立阵的宋军必须回营守寨。
阿咄啜虽有些不舍,但知道军令如山,他扭身回应,营寨外留下满地尸骸与插遍箭簇的焦土。
片刻后党项兵马已攻至寨门。
郭成率刀盾手死守寨门,长矛如林,将扑至寨墙下的党项步卒捅穿。
彭孙则指挥弩手集中攒射李秉常的帅旗所在,箭簇钉入铁甲,亲卫接连倒下。
李秉常槊尖染血,战马刚才险些被宋军床子弩射翻。他踉跄起身,看见营寨内宋军既有章法,甚至出寨野战时也是凶悍不逊于搏命的党项士卒。
这样的兵马就算野战也未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