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秋抿住唇,脸却热了起来,
“这铁林堡总旗虽为武夫,却非莽汉父亲明知山中盗匪是那张员外豢养的,可非要引他去……这趟浑水,只会越搅越浊”
“住口!”秦知县猛地拍向石桌,“这些腌臜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他喘着粗气,瞥见女儿被吓白的脸,又颓然坐下
“你母亲走得早,我……我还不是想给你攒下一份嫁妆?你可知在东北,女真已经连取数城,朝廷已经打算割地求和……接下来就轮到咱们这儿啦!!!谁知道我这个知县还能做多久!不捞些银子,日后等我老了,你可怎么活……”
“可是父亲!父亲……何必与张员外这种人往来?”
秦砚秋上前半步,“他走私铁矿,草菅人命,早晚会连累父亲!”
“连累?”秦知县苦笑,“你可知他背后是谁?府军啊!!!若不抱紧他的大腿,我这七品芝麻官能保住?砚秋,你读了那么多书,怎就不明白……”
“女儿只明白,母亲临终前劝父亲‘莫贪墨,守本心’”
她的声音发颤,眼眶泛起水光,“可如今,父亲你都忘了……”
秦知县一愣,重重叹了口气:“傻丫头,你懂什么……这世道,清白能当饭吃?”
他伸手想抚女儿的脸,却被她侧身避开
“罢了罢了,明日你就去庄子上住些日子,眼不见为净”
“父亲!”秦砚秋急得跺脚,“女儿是担心你!”
“好了!”秦知县突然提高声调,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回房歇着吧,别再插手!”
看着女儿转身离去的背影,他抓起石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
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烦闷
他何尝不知是在玩火?
可望着墙上斑驳的“清正廉明”匾额,再摸摸袖中张员外新送的银票
只能把叹息融在酒里,化作一句喃喃自语:
“等攒够了,就收手……”
……
回到铁林堡,已是后半夜了
铁匠铺依旧炉火通明,叮叮当当
几个学徒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练习打制锄头和镰刀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矿镐需要改良,箭簇模具要重新设计,甚至连运矿的独轮车都得加固
而这一切,都需要人手
熟练的铁匠、石匠、矿工……
堡里现在能用的,除了赵铁匠和几个半吊子学徒,几乎没人能独当一面
而要募集更多人手,就需要更多的银钱和粮草……
“大、大、大哥回来了!”
张小蔫蹲在门口,看到林川和胡大勇的身影,眼睛亮起来
“大哥,没事儿吧?”
王铁柱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林川看到这两个兄弟,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同村的十几个新兵,就数王铁柱和张小蔫训练最拼
不过相处久了,两人也渐渐显出了不同的脾性
王铁柱人高马大,性子憨直,对练时总喜欢硬碰硬
上回和胡大勇比试,被一记扫堂腿放倒
非要缠着胡大勇,把这记扫堂腿学会了去扫别人
张小蔫则恰恰相反虽然说话结巴,脑子却活泛得很
前几日操练弓箭,别人都老老实实“弓开满月”,偏他偷偷调整了角度,竟让射程远了十步
“铁柱,去找几个会打猎的兄弟过来”林川吩咐一声
“哦”王铁柱点点头,转身就走
没多时,五个猎户出身的战兵站在了林川面前
林川借着火光打量这五人
都是精瘦的体格,手上布满老茧
“铁柱,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总旗,什么任务?”
“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去青羊山探明几件事……”
林川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形,“第一,山上的土匪人数;第二,山寨位置;第三……”
他详细地交代了一下要探查的内容
“总旗,咱们这是要上山当土匪?”
一个家伙困惑地问道
“当你大爷!”胡大勇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咱们是兵!要去剿匪!”
一听说要剿匪,几个人的眼睛顿时亮得像饿狼见了血
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操练,早把骨子里的血性给熬出来了
虽说跟着林川杀过鞑子,可那毕竟是提着脑袋的勾当,想起来后脊梁还直冒凉气
但剿匪?那可真是等不及了……
“总旗,啥时候动身?”
王铁柱把拳头捏得咔吧响,“俺这拳头早就痒痒了!”
“痒痒你就自己挠挠!急什么?”
林川瞪了他一眼,“匪窝又不会长腿跑了先去把消息探回来再说”
青羊山离这里不近,大约有五六十里路,大半天的脚程
可现在连匪患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贸然带人过去清剿,那纯粹就是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