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今日却少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焦急问道:“你们表小姐近来可好?”
小丫头怯生生地摇头:“奴婢在外院做活,近不得表小姐的身”
袁颂叹了口气,也怨自己沉不住气遂又赏了她一块碎银,原想着让她再去通禀一声,谁知话未出口,苏萤已到
他顾不得诧异,为何这回门房直接便报了苏萤,而是快步迎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拉着苏萤坐下,道:“我前些时日被伯父伯母关在府里不得出门,出了府才知外头出了许多事流言蜚语的,我怕你一个姑娘家受不住!”
苏萤自然知他指的是何事她能气袁颂言辞放肆,也能恼他自作主张,却偏偏气不着那颗自幼不曾变过、始终护着她的心
她只轻声安慰:“流言又没指名道姓,旁人怎知是我?”
随即又瞪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倒是你!若不是你在你伯父跟前提我,哪能叫人抓住话头?”
经过与杜衡那一番推测,苏萤早已猜到,袁之序原本便有意与袁颂切割,只是袁颂浑然不觉,只一谓意气用事,将要给她下聘的儿戏之言说了出来,亲手给他伯父递了叔侄不和的借口
看袁颂后悔模样,苏萤心硬不起来,低声劝道:“仕途险恶,好在你伯父处处为你设想往后,切不可再如此肆意玩闹”
有些话,苏萤不忍说出口,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袁颂的恣意,是因有人为他挡风遮雨而旁人,从来没有这等底气
袁颂见她神情微怔,目光游离,便知她的思绪已放在了别处心中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沉声道:“怎么,你也以为,我这些年所有的名头,都是仗着我伯父得来的?”
他盯着苏萤,语声渐急:“从我进了书院,你我就玩在一处,旁人不知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般想?你总说我玩闹,我究竟玩了什么,闹了什么?我从不曾哄你,我说过的话,也句句为真你真以为我喜欢科考,你真以为我愿走这仕途?”
他因激动而猛然起身,双手扣住苏萤的双肩,将她生生拉起一双眼牢牢锁住身前因他骤然动作而怔住的苏萤,恨不得就此剖开心口,让她看清他的真意
“苏萤,我告诉你!若不是我曾许诺,要考个状元送你,我袁颂根本就不会入那春闱,也不会登那仕途之路!”
正在此时,一双手臂从旁伸来,抓住了他,欲将他从苏萤肩上挪开
袁颂本就怒火中烧,见有人突然插手,更是火冒三丈他顾不得看清来者是谁,只大手一挥欲将那人的手臂甩开谁知对方力道颇大,他未将他撂倒,自己反倒因重心不稳,向后趔趄了几步
“原来是你!”
袁颂站稳后,看向对面
只见杜衡手扶苏萤的双肩,一脸关切,生怕她受伤而苏萤却并未推拒,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这一幕落入袁颂眼中,仿佛有人在胸口狠狠攥了一把,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竭尽所能,却始终触不到她的心,而杜衡偏在短短数月间,便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期盼多年而未得之事
胸中再次郁结的怒意彻底迸发,他盯着杜衡,声音冷沉:“杜衡,如今你自身难保,仕途无望,怎还敢再招惹萤儿?”
话音未落,他几步上前,强行拉过苏萤的手,欲将她从杜衡身侧带开可杜衡并不松手,冷然说道:“袁公子,你几次三番来杜府,对我表妹多有不敬请你速速离去,莫要让我惊动官府,从今往后杜府不欢迎你!”
袁颂见杜衡义正言辞的模样,不由怒极反笑,他道:“杜衡,你以为你这辈子还有机会下场吗?你以为你真是因为许崇年才落了个缓考之名?许崇年只是个背祸之人,而你,只是那根起火的引线”
“像你这般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之人,光靠这祖上的虚名,能成什么大事?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怎还能妄想护得住萤儿?”
说罢,他只转头看向苏萤,深吸一口气,将怒意收敛,声音也放软了许多,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恳切:“萤儿,京城乃是非之地,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你听我的,春闱一过,你就跟我回去”
“你莫要担心我伯父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只要不是我想做的,他纵有千般手段也强迫不了我”
“你若是想回雁荡,我就带你回去你若想满江南游走,我也陪你大周山川江河,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走一遍”
袁颂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苏萤再推说不明他话中真意,便说不过去了
半晌,她终是开了口:“我答应了表兄,等春闱过后,一切尘埃落定,就同他去北地边关看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袁颂紧握她的手拨开,她心里酸胀,眼中也已湿润,袁颂对她的好,她怎能不知只是这颗心,却还是落在了别处
她不愿瞒他,也不愿欺他,只有如实相告,才能对得起他的真心
袁颂不可置信地看着萤儿,看着他那从见到的第一次面起,便捧在手心里的姑娘,看着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