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千澈已经等在楼下
两人驱车去往附近的旧城墙,西城春天还未到来,只有冬青郁郁葱葱
现在是旅游淡季,城墙上人很少,有小学生被父母带着,在上面骑自行车
痕迹歪歪扭扭,风迎面吹,风声里交织着小孩子遥远的笑声,和家长不厌其烦的喊声:“我松手了?我真的松手了?”
温盏跟着迟千澈走了一段路,他穿黑色大衣,指给她看:“出了这道墙,那边是西城以西”
温盏眯眼望过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再往西,海拔比这里更高,水盐碱度超标,山口常年大风,能看到万仞冰峰
“他们当地人,取名字,说那个地方,是‘黑’和‘苦’的意思”迟千澈说,“水不能喝,得靠人运因为海拔太高,常年辐射高反、有风沙,前线官兵总是头晕耳鸣,驻守几年就要换人,心脏病病发率也高得惊人,当地人均寿命只有四十五岁”
温盏站在墙边,极目远眺
晴天,天空蓝得让人窒息,流动的云层触手可及
旧城墙隔开,仿佛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安居乐业,另一个世界穷山恶水
她手机忽然微微震了震
温盏下意识低头,陌生的号码,弹出一条新消息:
「哎,真不来送我?」
她愣了下,抬起眼,冥冥之中好像有牵引一样,望向城墙下方
出城几十米的地方,行道树树影摇晃,招摇的越野,就那么停下
驾驶座上的男人推门下车,长腿迈出,仍然是那件黑色冲锋衣,他出任务,没穿有标志的衣服
温盏动作微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商行舟出城的车
在非常漫长的,遥远的过去
她一直是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消失,头也不回地远去
她屏住呼吸
可商行舟好像知道她在这儿
下一秒
流动的、热烈的阳光下,高大的男人忽然回过头,唇角勾着抹笑,两指并拢到额角,远远地,朝她敬了个礼
温盏怔住
有一个瞬间,她好像回到十七八岁,教室里,他侧脸转过来,年轻气盛,脸上落着阳光
声音如同泉水回荡,清澈悦耳,低低的,落在她耳边:
“你知道吗,温盏世界上,有一些非常壮美的东西”
她垂眼,手指碰到帆布包,想起里面的盲盒都还没拿出来
出乎预料地沉,她拿出来一个,发现纸盒被拆开过,一动就哗啦啦响
还装着别的东西
她抖了抖,抖出一堆子弹壳
银色的,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高精狙的弹壳,就不会生锈了”
——“我带弹壳给你啊”
温盏垂着头,发愣
迟千澈显然也看到商行舟,他眼中浮起笑意,想起另一个东西:“你知道黄羊吗?”
温盏茫然:“我们前几天,涮火锅那个?”
迟千澈被她逗笑:“黄羊学名叫蒙古原羚,生活在中蒙边境,不能吃的这种动物,每年春天和秋天会大规模地迁徙,头羊带领族群,去往海拔低的地方生活从西向东,从北向南,穿过草原时,就会被狼盯上”
高原的狼,骨子里是野的
那个劲儿,只有野生的、奔跑在荒原上的食肉动物,才会有
他说:“温盏,商行舟像那种狼”
温盏握着弹壳,想
那她应该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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