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双线收网,山雨欲来(1/2)
京城,刑部大堂。
三司会审的阵仗摆得十足——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堂并坐,堂下跪着从杭州押解进京的七名官员,为首的正是高明远。
这厮在囚车里颠簸了半个月,早已没了杭州知府时的威风。官袍皱巴巴,头发散乱,脸上那块青紫淤痕还没完全消,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高明远!”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杭州粮案,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高明远浑身一哆嗦,还没开口,眼泪先下来了:“下官……下官知罪!但……但下官是迫不得已啊!是……是上头压着,下官不敢不从啊!”
“哪个上头?”大理寺卿冷声问道。
高明远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这时,都察院左都御史苏文清说话了。这位老御史今日穿得格外正式,绯色官袍衬得他面色肃穆,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高知府,你所说的‘上头’,是指总督周延泰?还是……另有其人?”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明远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了半天,忽然抬头大喊:“是泽王!是泽王殿下!他派人传话,说江南粮务要‘以商养兵’,让我等配合沈万金抬价囤粮!还说……还说事成之后,保我升任布政使!”
“哗——!”
堂外听审的官员们一片哗然!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从高明远嘴里说出来,还是震惊了所有人。
刑部尚书赶紧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苏文清却紧追不舍:“你有何证据?”
“有!有!”高明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下官……下官留了一手!泽王府来人传话时,我让师爷偷偷记下了来人的长相特征、说话口音,还……还藏了一封他带来的密信副本!”
他转向堂上,拼命磕头:“大人!罪臣愿交出所有证据!只求……只求饶罪臣家人性命!”
三司官员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案子,越来越大了。
三日后,圣旨下:
“杭州知府高明远,贪赃枉法,勾结藩王,罪证确凿。革除一切官职,抄没家产,本人斩立决,家人流放三千里。淮安知府王守仁等六人,革职查办,依律定罪。钦此。”
高明远当场瘫软在地,尿了裤子。
但朝堂上,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早朝,太和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底下官员争吵。
以苏文清为首的清流官员要求彻查泽王,而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一批老臣则认为“家丑不可外扬”,主张“宗室之事,当由宗人府内部处置”。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苏文清气得胡子直抖,“泽王谋逆,证据确凿!若只因他是亲王就网开一面,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礼部尚书慢条斯理:“苏大人此言差矣。高明远一面之词,岂能定罪亲王?况且泽王殿下近来闭门思过,手抄《孝经》,可见悔过之心。依老臣看,此事还需详查……”
“详查?再查下去,炮都打到京城脚下了!”苏文清指着赵文渊鼻子,“赵尚书,你这么急着为泽王开脱,莫非……你也收了什么好处?!”
“你……你血口喷人!”赵文渊脸涨得通红。
朝堂上乱成一锅粥。
皇帝冷眼看着,等吵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都吵够了?”
大殿瞬间安静。
皇帝扫视群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泽王之事,朕自有决断。眼下最要紧的,是整顿江南官场,安抚百姓。传旨:杭州、淮安、苏州三地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查办。空缺职位,由吏部尽快拟定人选补上。”
他顿了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北郡王李钊:“北郡王。”
李钊出列:“臣在。”
“军器局印鉴失窃一案,查得如何了?”
李钊躬身:“回陛下,臣已锁定了嫌疑管事王贵,但……但王贵前日暴病身亡,线索中断。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暴病身亡?”皇帝似笑非笑,“这么巧?”
“臣……臣也觉蹊跷,正着人详查。”
“那就好好查。”皇帝眼神转冷,“查清楚了,给朕一个交代。退朝。”
散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外走,低声议论。
“看见没?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泽王这次悬了。”
“未必,宗室那帮老家伙不会坐视不管。”
“别忘了还有萧战在江南!那是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主儿!”
乾清宫里,皇帝看着从杭州送来的最新奏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奏报是萧战写的
内容很简单:
“陛下,江南的乌龟王八蛋差不多抓完了。周延泰那老小子还算识相,供出二十七个人名,老子一夜之间全抓了。大丫那边把奸商的家产全冻了,现在那些孙子哭都找不着调。百姓高兴,粮价稳了,流民开始回家了。就是山东那边,承弘和大丫还没消息,四叔急得直挠墙。要是再没信,老子就扛着尚方宝剑去山东要人了!——萧战。”
刘瑾在一旁忍着笑:“萧太傅这奏折……倒是别致。”
皇帝也笑了:“这浑人,也就他敢这么写。传旨杭州:萧战办案有功,赐黄金两千两。让他稳住江南,山东的事,承弘会处理。”
他收起笑容,看向北方:“山东那边……该收网了。”
杭州城,府衙大堂。
萧战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三样东西:尚方宝剑、一包瓜子、一个铜制核桃夹。
堂下跪着二十七名官员,都是从周延泰供出的名单里抓来的,涵盖了杭州、淮安、苏州三地。这些人有的面如死灰,有的还在喊冤。
“冤枉啊!太傅!下官真的不知情啊!”一个胖官员哭嚎道。
萧战嗑了颗瓜子,慢悠悠问:“你叫什么?”
“下官……下官苏州府同知刘茂才。”
“刘茂才?”萧战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是沈万金密室里搜出来的,翻了翻,“哦,去年八月,你收了沈万金三千两银子,帮他把五千石粮食运出苏州,对不对?”
刘茂才脸一白:“那……那是沈万金说要做善事,赈济灾民……”
“放屁!”萧战把账册摔过去,“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送刘同知三千两,谢其行方便’。后面还有你写的收条!要不要老子念给你听听?!”
刘茂才瘫倒在地。
萧战又看向另一个:“你,叫什么?”
那官员哆哆嗦嗦:“下官……淮安府通判赵有德。”
“赵有德。”萧战又翻账册,“前年十一月,你小舅子开了个粮店,用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从官府‘收购’了八千石陈粮,转手以高于市价五成的价格卖出。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赵有德冷汗直流:“下官……下官……”
“你知道,还批了条子。”萧战冷笑,“因为沈万金给了你五千两,对不对?”
他一拍桌子:“都他娘的一路货色!穿官袍的蠹虫!朝廷给你们俸禄,百姓供你们吃穿,你们倒好,跟奸商勾结,吸百姓的血!”
堂下鸦雀无声。
萧战站起身,扛着剑走到堂下,挨个看过去:“老子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冤枉,觉得自己只是收了点钱,行了点方便,罪不至死。老子告诉你们——粮价飞涨的时候,杭州城饿死了一百二十七个人!这一百二十七条人命,都算在你们头上!”
他指着门外:“城门口那块石碑看见没?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你们自己选!现在坦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子可以考虑从轻发落。要是还藏着掖着……”
他拔出尚方宝剑,剑光一闪:“这剑还没开过荤呢!”
官员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磕头:
“我说!我说!”
“下官愿招!”
“太傅饶命啊!”
接下来的三天,府衙变成了坦白大会。官员们为了活命,互相揭发,供出的线索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
萧战把口供整理好,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与此同时,萧文瑾那边也没闲着。
龙渊阁在全国的各处分号同时行动,冻结了沈万金、裕丰粮号等二十七家涉案商贾的所有资产——钱庄里的银子、仓库里的货物、田产地契,全部查封。
有些商贾想转移财产,却发现所有渠道都被堵死了。龙渊阁的掌柜们笑呵呵地说:“对不住啊东家,这是总号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
更绝的是,萧文瑾在杭州城各处设了“举报箱”,鼓励百姓举报贪官奸商的罪行。短短三日,收到线索一千三百余条!
有举报某官员强占民田的,有举报某商人以次充好的,还有举报某衙役敲诈勒索的。萧战让人一一核实,查实的当场处理。
杭州城的百姓沸腾了!
“青天大老爷啊!”
“萧太傅是活菩萨!”
“这下好了,贪官奸商都遭报应了!”
粮价彻底平稳,一度涨到五两一石的上等米,现在回落到一两二钱。粥棚的粥稠得插筷子不倒,流民们领了救济粮,开始陆续返乡。
城门口那块“勒石记功”的石碑,成了杭州城的新景点。每天都有百姓去围观,指着上面的名字议论:
“瞧,这是捐粮的善人!”
“呸!这是奸商,名字上还刻了王八!”
“活该!”
七月廿八,周延泰被带到府衙。
这老头瘦了一圈,但精神还好。他跪在堂下,双手奉上一份名单:“太傅,这是下官最后知道的……泽王在江南的所有暗线,共计四十七人。其中有官员,有商人,还有……江湖人士。”
萧战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咧嘴笑了:“老周,你这次立功了。陛下说了,留你戴罪立功,暂时还当你的总督。不过……”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你要是再耍花样,老子就把你名字也刻在石碑背面,跟沈万金那只王八做伴。听明白没?”
周延泰重重磕头:“下官明白!下官一定痛改前非,为朝廷效力!”
走出府衙时,周延泰抬头看了看天。
阳光正好,杭州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他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但也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
七月廿九,京城,兵部衙门。
一份密信送到了兵部尚书手中——是李承弘通过龙渊阁渠道送出的,上面详细描述了蒙山工匠营的情况:位置、守卫、火炮数量,还有“月底试炮”的情报。
兵部尚书不敢耽搁,连夜进宫。
乾清宫里,皇帝看完密信,沉默良久。
“陛下,山东都司可靠吗?”刘瑾小心翼翼地问。
皇帝敲着桌面:“山东都指挥使陈继昌,是朕提拔上来的,应该可靠。但他手下那些卫所……就难说了。登州卫郑德彪已经牵扯进去,其他卫所未必干净。”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一道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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