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调和论,生存与死亡终极漩涡(2/2)

杨涟点点头,“没错,邹兄和赵兄拜文定公为师,江南大员人人想拜,阴阳调和符合天人说,符合儒释道理论,让官场奉为硅藻。

老夫年初与一辞在船上说起调和论,他很不耐烦,一点讨论的兴致都没有,老夫不明白他为何对文定公如此鄙夷,直到他说了一句话,老夫彻底闭嘴了。

他说,申时行的张居正,就像两个厨子,张居正准备了大量食材和调料,突然死了,换申时行掌勺,分拨食材调料,轻易满足三拨人的口味。

十年之后,朝廷食材少了,一盘菜在锅里吵来吵去,需要炒出三个口味,还不给调料,当然是越炒越糊,换谁掌勺也没用,最后厨房着火,厨子和食客都亡了。”

邹元标重重叹息,“是啊,君臣调和,也就调和了十年,文定公致仕,中枢立刻失能;派系调和,一点用都没有,考成法被弱化,进而被抛弃,官员弹冠相庆,借用一条鞭法中饱私囊;内外事务调和,稳来稳去,哪里都不稳,三大征结束,草原失控、东虏做大。

张太岳激化矛盾,强硬弹压矛盾,向死而生,死亡中孕育生机;申文定隐匿矛盾,忽视矛盾,坠入深渊,苟活而奔向死亡,矛盾更加深入骨髓,救无可救,必须推倒重来,哎…”

潘振突然冷笑一声,“两位前辈,没那么复杂,若谈论张太岳和申文定,潘氏至少能说句话。”

杨涟眼神一亮,“对对对,印川公乃少见的张太岳、申文定同时鼎力支持之人,申文定重用印川公治水,乃千古佳话。”

潘振直接摇头,“大洪公,您说错了,从潘家与张太岳、申文定关系,就能看到谁在天下为公,带百姓求生,谁为一己私利,带天下找死。

家祖四次治理黄河,第一次,嘉靖四十四年,沛县决口,家祖总理河道,提出束水攻沙之法,因靡费太大,被世宗皇帝直接否决去职。

第二次,隆庆四年,黄河在邳州、睢宁决口,家祖总理河道,在邳州至宿迁段修建堤坝,试验束水攻沙,但朝廷斗的厉害,没有试验出结果,家祖又被去职。

第三次,万历六年,开封决口,张太岳没有头痛医头,而是廷议河工,决定全域治理,令家祖总理河工、兼督漕运,全面治理,束水攻沙系统性展开,连续调拨钱粮,大建四年堤坝,眼看快结束了,张太岳病亡,家祖缺乏钱粮支持,无奈去职。

第四次,乃万历十六年,黄河在考城、徐州、桃源决口,淮安、扬州都被淹没,漕运彻底中断,无人敢应命治理,申文定被迫启用家祖,陛下同意,家祖心念河工,迅速完善遥堤、缕堤、格堤,让黄河、淮河、运河贯通。

这之后黄河二十年未决堤,皇帝和申文定因此享受天下赞誉,家祖闲暇谈起来,实在有点反胃。

治水能取得成功,皆因张太岳对河工的总体重视、鼎力支持,没有前面四年的重视和支持,就没有20年安宁,申文定无法褫夺家祖治理河工的功绩,却偷了张太岳的功绩。

家祖临去,说他用自己的功绩助纣为虐,申文定成为江南士族魁首,在苏州大肆侵吞田产,被士族吹捧赞誉,门生遍天下,申氏后代才能平庸,却个个是大员。

调和论祸害天下,狗屁不是,到最后只有他申氏是唯一的赢家,天下都输了。

伪君子治国,治来治去,全为本家,别装好人,也别往圣贤身上栽,圣贤没有教人偷天换日,没有教人贪得无厌。”

潘振越说越气愤,可见憋了很久,若非卫时觉,他还不敢说呢。

屋内沉默片刻,杨涟抚掌大笑,“好,这就是一辞说的:生存本源与死亡诱因完全一体。调和论就是大明死亡漩涡,早已坠入深渊。”

邹元标和赵南星齐齐点头,“从河工看调和论,异常可笑,可天下却奉为硅藻四十年,执行三十年。

掳夺天下血肉,筑士族门阀,确实只有申氏赢了,这是我们的反思,应该告诉天下人。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是他申氏该有的结局,更应该告诉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