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兵临城下（2/2）

朔风更烈，卷着残雪抽打在上京府的城头。大夏三军的喊杀声渐歇，两方数十万将士屏声静气，目光齐齐锁在那道巍峨的城垣之上。

城门处，一辆镶金的步辇缓缓推出，辇上端坐一人，正是金国太傅完颜撒改。他年过花甲，须发皆白，身披紫貂大氅，手持象牙笏板，纵然面色凝重，却依旧摆出几分天朝上国的倨傲。身后跟着数十名金甲卫士，刀出鞘，弓上弦，警惕地盯着城下的大夏军阵。

城下，黑虎之侧，范正鸿抬手示意，一名身着青布儒袍的中年文士策马上前。此人正是大夏军师闻焕章，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手中握着一柄羽扇，虽无甲胄在身，却自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度。

闻焕章勒住马缰，朗声道：“城上可是金国太傅完颜撒改？”

完颜撒改抬眼望去，见他一身布衣，不由嗤笑一声，声音透过寒风传下：“无名小卒，也敢在大金都城前聒噪？范正鸿既敢犯我疆土，怎不亲自出面，反倒让一介儒生前来摇唇鼓舌？”

闻焕章闻言，羽扇轻摇，朗声而笑：“太傅此言差矣。兵戈之事，自有将士冲锋；口舌之辩，不才自问尚可胜任。至于我主陛下，乃九五之尊，岂容尔等弑兄篡位之辈轻易见得？”

“放肆！”完颜撒改勃然变色，手中笏板重重一拍，“吴乞买陛下乃是太祖亲弟，兄终弟及，名正言顺！何来弑兄篡位之说？尔等大夏小儿，不过是趁我大金内乱，趁火打劫的跳梁小丑！”

“名正言顺？”闻焕章冷笑一声，羽扇直指城头，“完颜阿骨打太祖皇帝，一生南征北战，创下大金基业，何等英雄？可他尸骨未寒，完颜吴乞买便幽禁嫡子，诛杀旧臣，连太医院院判都难逃一死！此等行径，是为‘兄终弟及’？还是为一己私欲，谋朝篡位？”

完颜撒改气得浑身发抖，紫貂大氅的领口被风掀起，露出脖颈间暴起的青筋。他将象牙笏板高高举起，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太祖皇帝薨逝，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乃是满朝文武共同推举！幽禁宗峻、宗隽？不过是二人意图谋逆，陛下念及手足之情，未曾痛下杀手，已是仁至义尽！太医院院判病故，更是与陛下毫无干系，尔等为了侵我疆土，竟捏造如此卑劣谣言，当真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闻焕章羽扇轻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城头，“太傅怕是老糊涂了！当年太祖皇帝与我主陛下结为姻亲，盟约犹在，范家与完颜氏乃是秦晋之交！太祖病重之时，我主曾遣使携奇珍药材前来探望，却被吴乞买拒之门外，连宫门都未能踏入！彼时太傅就在朝中，此事你敢说不知？”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太祖晏驾次日，吴乞买便收缴宗室兵权，将太祖亲军尽数换为心腹，更是连夜将御帐内侍屠戮殆尽！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至于宗峻、宗隽二位殿下，皆是太祖嫡子，文武双全，本是储君之选，却被吴乞买削去兵权，软禁府中，连祭祖都不得出城！这便是太傅口中的‘仁至义尽’？”

完颜撒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笏板的手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只能强撑着气势，怒声嘶吼：“强词夺理！我大金家事，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范正鸿背信弃义，勾结娄室、完颜宗弼之流，叛我大金，如今更是率领狼子之师，兵临上京，分明是觊觎我大金万里江山！”

“勾结？”闻焕章仰天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娄室将军乃是太祖旧部，忠心耿耿，却被吴乞买百般猜忌，处处掣肘，连粮草都被克扣！完颜宗弼少年英雄，屡立战功，却只落得个小小军之职，受尽屈辱！他们归降我大夏，乃是弃暗投明，顺应天意！”

他策马向前半步，目光扫过城头瑟瑟发抖的金兵，声音沉如洪钟：“我主陛下，乃是太祖皇帝亲口称赞的‘有王者之气’之人！当年与太祖盟约，共守北疆，互不相犯！可吴乞买登基之后，撕毁盟约，屡屡派兵袭扰我大夏边境，屠戮我大夏百姓！今日我大夏三军压境，不是觊觎大金江山，而是为太祖皇帝讨一个公道，为冤死的忠良讨一个说法，为天下苍生，诛此篡逆之贼！”

“你……你……”完颜撒改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指着闻焕章的手指抖个不停，一口气没上来，竟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连腰都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