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地穴夜话与伤痕低语（1/2）

黑暗，稠密而绝对。

地穴内没有一丝光亮，连曦眼中那微弱的异色光晕，也在她精神松懈、沉入半昏迷状态后彻底熄灭。绝对的寂静，唯有两人微弱、时而急促时而悠长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在耳中鼓动的闷响。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干草，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洁净”气息，与洞外腐化林那甜腥腐朽的味道形成鲜明对比，让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也带来了更深沉的疲惫。

叶倾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手臂上，那被裁决碎片暗红伤痕侵蚀过的部位，此刻传来一种奇异的、间歇性的温热与刺痛交错的感觉。温热并非舒适，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在缓慢“苏醒”时散发的余热；刺痛则阴冷锐利，如同有细小的冰针在血肉与经脉的细微处游走、试探。

她尝试内视。丹田内，混沌元婴黯淡无光，表面裂纹依旧，但之前因反噬和透支而濒临溃散的波动，似乎在这短暂的喘息中，被这地穴奇特的“洁净”环境稍稍稳住了，不再继续恶化。生命道种本能地汲取着空气中那稀薄却纯粹的能量，缓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毁灭道种沉寂，轮回道种亦如是。“守壁者”权限带来的、对上古法则的敏锐感知，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某种屏蔽或干扰，变得极其模糊，只能隐约感觉到这地穴岩壁之内，流淌着一种非常微弱、但极其“古老”和“稳固”的守护意韵，正是这意韵隔绝了外界的混乱与腐朽。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极远。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紧握的物体上。陨辰断剑冰凉沉寂，剑身深处林枫的真灵光团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仿佛风中的残烛，却又异常顽强地维持着那一点不灭的星火。叶倾城将一丝最柔和的生命道种气息渡过去，如同呵护珍宝。真灵光团微微一闪，没有回应，但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心安的“存在”感。

而另一只手中，那已化为灰暗石片的裁决碎片，此刻触感却有些……不同。不再是单纯的冰冷与粗糙。指尖摩挲着碎片中心那暗红色的伤痕区域，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活物心跳般的搏动，以及间歇性的温热。这温热与手臂侵蚀处的温热同源，但似乎……更加“内敛”，也更加“活跃”？仿佛这地穴的环境，或者之前腐化林中那些吸收记忆的苔藓孢子带来的刺激，让这沉寂的伤痕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叶倾城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好事。裁决本源已耗尽，碎片化为凡铁，这伤痕便是最不稳定的隐患。它在“苏醒”，在“活跃”，意味着其中封存的、源自“外侧”的侵蚀力量，可能正在重新积聚，或者与外界（腐化林、这片土地、甚至曦体内的“暗”之力）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

必须尽快弄清状况，并设法处理这伤痕，至少是暂时压制。否则，它可能比外部的畸变体和追兵更致命。

“曦……”叶倾城压低声音，打破了地穴的寂静。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在狭小空间内引起轻微的回响。

“嗯……”旁边传来曦带着浓重鼻音、昏昏沉沉的回应。她似乎刚从浅眠或半昏迷中被唤醒，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脆弱。

“你之前说，这里是你的‘藏身之处’？”叶倾城问，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这里…很特别。感觉不到外面的…混乱和污染。你知道原因吗？”

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是曦在调整姿势。沉默了几息，她才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很轻，但比刚才清醒了一些：“我…也不太清楚。很久以前…我刚逃到这片腐化林的时候…受伤很重…‘暗翼’差点失控…低语声大得要把脑袋吵炸了…我胡乱爬，最后…躲进了这里。一进来…就感觉…那些声音…变远了…身体里的‘光’和‘暗’…也好像…没那么打架了…虽然还是很疼…”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后来…我慢慢发现…待在这里面…外面那些…腐化林里的怪物…还有…偶尔游荡过来的‘清理者’…好像都…感觉不到这里。这个洞口…那些菌毯…好像能…骗过它们。我就…一直把这里…当作…唯一安全的地方。”

“那些菌毯…是你弄的？”叶倾城问。

“不是…我来的时候…就有一些了…后来我出去找吃的…会带回一些相似的菌种…小心地种在洞口周围…它们长得很好…把洞口遮得更严实了…”曦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己这点小小“成就”的微弱自豪，旋即又被更深的低落取代，“但…也只能躲在这里…外面…太可怕了…”

叶倾城默默听着，心中念头飞转。这地穴的异常，显然与它的构造或材质有关。能隔绝混乱法则，安抚（至少是减弱）曦体内光暗冲突，甚至能屏蔽畸变体和“清理者”的感知……这绝非自然形成。很可能是上古文明建造“生命摇篮”时，刻意留下的某种“安全屋”、“观察站”，或者是某个重要设施的残余部分。那些“菌毯”，可能也并非普通植物，而是被此地的特殊力场影响，或者本身就是设计用来伪装和防护的特定品种。

“你在这里…还发现过别的…特别的东西吗？比如…刻在墙上的符号？奇怪的石头？或者…感觉到某些…不一样的能量流动？”叶倾城引导着问道。如果这里是上古设施的一部分，或许留有信息或可利用的装置。

曦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想。“符号…没有…石头…就是这些…很硬很凉的石头…”她迟疑了一下，“能量流动…有时候…特别安静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脚底下…很深的地方…有很慢很慢的…震动…像…心跳…很微弱…很沉重…但…只有几次…我以为…是错觉…或者…是‘摇篮’本身在…呼吸？”

地底深处的心跳？叶倾城心中一动。是“生命摇篮”生态维持系统的残余核心？还是别的什么？这信息很重要，但现在她们的状态，根本无力探查。

“还有…”曦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恐惧，“有时候…在这里待久了…特别是…‘暗翼’特别不稳定…或者外面腐化林里…刮起那种…带着哭声的风的时候…我会…做噩梦…很可怕的梦…不只是我自己的记忆…还有…别人的…很多很多人的…痛苦、尖叫、还有…一种冰冷的…像是在水里偷看的感觉…醒来后…会觉得很累…好像…被什么…偷走了一点力气…”

叶倾城瞳孔微缩。噩梦？偷看的感觉？这让她立刻联想到了腐化林中那些吸收记忆的荧光苔藓孢子！难道这地穴下方，也存在着类似的东西？或者，这地穴本身，就是某种大型的“记忆存储”或“信息接收”节点的末端？那些被苔藓吸收的痛苦记忆，最终会汇聚到这里？而曦作为高度灵能敏感的实验体，在这里沉睡时，被动地接收到了这些外溢的信息碎片？

如果是这样，这地穴的“洁净”与“屏蔽”属性，或许就是为了处理或隔离这些海量的、充满负面能量的记忆信息而设计的！而那些“被偷走力气”的感觉，很可能就是被动接收信息时造成的精神损耗。

这解释了许多疑点，但也带来了新的不安——这里绝非普通的避难所。它是一个与“生命摇篮”最深层次秘密（痛苦记忆、失败实验、乃至“外侧”侵蚀）相连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