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残卷祭江·归墟之路（2/2）
孙三娘被谢昭那决绝的背影和怀中女娃撕心裂肺的哭声震住了。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孩子往陈铁柱怀里一塞，然后颤抖着手，从自己贴身破烂的衣襟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洛神残片！
而是一小撮用破布头仔细包裹着的…灰白色的粉末！
那是她之前为女娃刮取糟糠饼“干净”边缘时，偷偷攒下的、最干燥、霉斑最少的部分！是她作为母亲，在绝望深渊中，为孩子留下的最后一口“干净”粮食！
“李…李头儿…画…画没了…只有…只有这个…” 孙三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将那一小撮珍贵的饼粉递向谢昭。她以为谢昭要食物救孩子。
谢昭看着孙三娘手中那微不足道、却凝聚着一位母亲最后心血的饼粉，又低头看向自己从怀中掏出、边缘焦黑卷曲、描绘着洛神飘带残影的画卷残片。一大一小，一华美一卑微，却同样承载着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重量。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但瞬间被冰冷取代。他一把抓过孙三娘手中的破布包，将里面那点可怜的饼粉，连同自己手中的洛神残片，狠狠攥在了一起！
饼粉的粗糙干涩，残片的焦灼滚烫，在他掌心混合。
“赵大！铁柱！狗儿！带着三娘和孩子！退到最高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许睁眼！不许过来！” 谢昭背对着他们，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命令！
“李头儿！你要干什么！” 王狗儿哭喊着。
“走！！！” 谢昭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厉鬼，那眼神中的疯狂和决绝，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赵大狠狠一咬牙，独眼中闪过一丝悲壮，猛地扛起还在挣扎的王狗儿，拽着孙三娘就往更高处的土坡跑！陈铁柱抱着尖声哭嚎的女娃，紧随其后！
岸边，只剩下谢昭一人。
狂风呼啸，卷动他褴褛的衣衫和参差的乱发。脚下的大地在旋涡的吸力下呻吟震颤。巨大的暗红旋涡近在咫尺，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散发着硫磺的恶臭和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浑浊的江水和暗红的油污被疯狂抽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秽气烙印在掌心疯狂跳动！洛神残片与冰粉在紧握的拳中灼烧！女娃的哭声如同最后的号角，在狂风中尖利刺耳！
谢昭赤着双足，深深吸了一口饱含硫磺和绝望的空气。他不再犹豫，不再思考。将全部残存的生命力、意志力，疯狂地压榨出来！注入左手的秽气烙印！注入右拳紧握的残片与饼粉！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迎着那吞噬万物的暗红旋涡，用尽全身力气，将紧握着洛神残片和母亲饼粉的右拳，朝着漩涡最中心、那片最深沉的黑暗，狠狠投掷出去！
目标：归墟之眼！
就在那凝聚了华美残烬与卑微求生希望的“祭品”脱手而出的瞬间！
异变陡生！
谢昭左手掌心那疯狂跳动的秽气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黑色光芒！这光芒不再像之前那般污秽狂躁，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精粹的、如同淬火黑铁般的冰冷光泽！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黑色光线，如同精准的标枪，瞬间从烙印中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狠狠刺中了那飞向漩涡中心的焦黑残片！
嗤——！
灰黑光线与洛神残片接触的刹那！
残片上那顽强抵抗的、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到极致的光芒！这光芒清冷、华美、带着无尽哀伤和属于文明的孤高！它瞬间驱散了周围翻滚的暗红油污和硫磺恶臭！
而与此同时，那被灰黑光线“点燃”的残片，也将其内部蕴含的最后一丝金谷污秽、以及孙三娘那凝聚着母亲绝望希望的饼粉所携带的、属于底层挣扎求存的“寒门秽气”，彻底激发出来！
乳白的华美光晕与灰黑的秽气精粹，在残片之上，在飞向归墟之眼的途中，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并非对抗而是…短暂的、激烈的、如同阴阳鱼般旋转的融合！
华美与污秽！
文明与挣扎！
清高与卑微！
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源自这片土地、这个时代、这个民族最深层的存在烙印，在规则归墟的绝对压力下，在谢昭那枚被淬炼过的秽气烙印的强行“催化”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碰撞与交融！
一道奇异的、非黑非白、流转着混沌灰芒的光束，包裹着那枚作为载体的焦黑残片，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狠狠撞入了暗红旋涡最深层的归墟之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疯狂旋转的暗红旋涡，猛地一滞！
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骤然停顿！
浑浊的江水、暗红的油污、被卷向中心的漂浮物…所有的一切都停滞在半空！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这嗡鸣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规则层面的剧烈震荡！
停滞的旋涡中心，那深沉的黑暗如同沸腾般翻滚！一道纯净的、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的水蓝色光柱，猛地从归墟之眼的最深处喷薄而出！直冲铅灰色的苍穹！
水蓝光柱所过之处，翻滚的暗红油污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净化、消散！那些被污染、浮现暗红纹路的溺尸傀儡，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在无声的尖啸中融化、湮灭！浑浊的江水在水蓝光柱的照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虽然依旧湍急，却再无那令人作呕的硫磺恶臭和血腥污浊！
龙吸水！
一道连接天地的、纯净无比的水蓝龙卷，在江心傲然耸立！它疯狂旋转着，将旋涡中残留的污秽、孽火、怨念，如同鲸吞般吸入光柱内部，在至高的规则层面彻底净化、湮灭！
归墟的暴怒，被这突如其来的、融合了文明华美与底层秽气的奇异献祭，强行抚平了！那恐怖的吸力消失无踪，只剩下这涤荡乾坤的净化龙卷，在江心轰鸣！
世界频道（瞬间被这天地异象刷爆）：
【东亚频道（节选）：】
用户[狮城小透明]（中文）：龙吸水！是龙吸水！谢昭他做到了！他用那幅画的残片做了什么？！
用户[高丽参炖一切]（韩语）：阿西！净化！绝对的精华！那蓝光！我隔着屏幕都感觉灵魂被洗了一遍！
用户[东瀛の菊]（日语）：纳尼？！污秽と华美の融合？これは…禁术？！（什么？！污秽与华美的融合？这是…禁术？！）
用户[马尼拉湾的鱼]（英语）：holy shit! 他献祭了文明最后的华美，融合了自身最底层的污秽，引爆了归墟的净化？！这操作…太哲学了！
【北美频道（自动翻译）：】
用户[硅谷先知]：…规则层面的中和反应…以文明精粹为引信，以底层秽气为燃料，引爆归墟自身的净化机制…天才…不，是疯子般的构想！代价是…彻底焚毁那文明的载体…
用户[黄石火山口]：fuck! 花里胡哨！杰克逊一拳就能打爆那旋涡！
用户[自由女神像在哭泣]：那蓝光…好干净…杰克逊身上的火…太脏了…
【欧洲（罗马绑定区）频道（拉丁语系混杂）：】
用户[教皇的骡子]（意大利语）：圣光！这是主的净化之光！那东方异教徒…竟引动了神迹？！
用户[高卢雄鸡]（法语）：得了吧！那是规则！他用最卑微的东西（污秽）和最珍贵的东西（文明残片）做了交易！残酷的优雅！
水蓝的净化龙卷持续了约莫十息。
当最后一丝暗红污秽被吸入光柱湮灭，那通天彻地的龙吸水猛地向内一收！化作一道纯净的水蓝光流，如同倦鸟归巢，沉入变得清澈的江心，消失不见。
江面恢复了流动，虽然依旧浑浊，却再无那令人心悸的暗红污染和硫磺恶臭。恐怖的吸力消失，只有湍急的水流声。
旋涡…平息了。
噗通！
岸边的谢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直挺挺地倒在了冰冷的淤泥里。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只有左手掌心那块焦黑的烙印，颜色似乎更深邃了些，边缘残留着一丝水蓝色的微光，转瞬即逝。
在他倒下的地方，浑浊的江水中，几点未被完全净化的、焦黑的纸灰，随着水流打着旋儿，缓缓沉向清澈的江心。
文明的残烬，终归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