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千佛同悲·规则归无（1/2）

先是极致的喧嚣——规则结构断裂的刺耳尖鸣、能量洪流失控的奔涌咆哮、寇谦之那充满道陨意味的不甘怒吼、慧明住持最后那声解脱般的叹息……所有这些声音、意念、能量波动，在百分之一秒内被压缩到一个临界点，然后——

砰！

仿佛宇宙初开的那声奇点爆炸，又似万物终结时的最终寂灭。

一切归于绝对的、死寂的、连色彩和维度概念都消失的无。

谢昭的意识，在这片“无”中漂浮。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他就像一滴墨，滴入了无边无际的纯白之中，正在被迅速稀释、分解。

这就是规则时空彻底崩溃的终点吗？归零？格式化？

不。

就在他的意识火花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一点刺痛猛地将他从彻底的沉沦中拽回！

是那枚暗红兵煞！

它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獠牙，死死咬住了他的灵魂核心，传递来一股混杂着极度贪婪与暴戾的吞噬欲望！这欲望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规则归无带来的同化之力。

紧接着，是体内那些尚未完全平息的规则碎片——金谷秽气的阴冷粘稠、建康言刃的锋利刺痛、以及刚刚强行“读取”并试图融入兵煞的、属于“佛国”规则的悲愿碎片与灭佛煞气……这些本应相互冲突、撕裂他灵魂的力量，在外部“归无”的绝对压力下，竟诡异地达成了一种脆弱的、临时的共生！

它们以暗红兵煞为核心，如同找到了头狼的鬣狗，自发地缠绕、收缩，在他意识周围构筑起一个微小的、不断明灭的规则茧房！

这个“茧”脆弱不堪，时刻都在“归无”的侵蚀下剥落着光屑，但它确实存在！它隔绝了那种万物归零的终极同化！

“我……还在。”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谢昭近乎停滞的思维中炸响。

他“看”向那点兵煞。它不再是单纯的、代表战争与杀戮的凶器。在它暗红的底色上，隐隐流动着金谷的奢靡浮华、建康的清谈虚影、以及方才佛国崩塌时捕捉到的、属于“慈悲”与“毁灭”交织的奇异佛光……它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饥饿。

正是这种对“存在”本身的饥饿，驱动着它，也驱动着谢昭残存的意识，在这片“无”中，艰难地维系着一点不灭的灵光。

这就是吞噬规则的雏形吗？以自身为熔炉，纳万规则于一体，以绝对的“生存意志”为燃料，对抗乃至覆盖外在的规则？

他无法深入思考，只能本能地感受着，体会着这种在绝对虚无中，依靠“混乱”与“欲望”强行锚定自身的奇异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片绝对的“无”，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点声音，穿透了规则茧房的隔绝，渗了进来。

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也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悲鸣。一种源自规则本源的、跨越了时空维度的、宏大而绝望的哀恸。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声，第一百声，第一千声，万声，亿声……！

无数种悲鸣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席卷一切的规则潮汐！

谢昭“看”到了——

在那片“无”的背景下，开始浮现出无数模糊的、闪烁的碎片影像。

他看到了洛阳禁宫，那座由八王规则扭曲的迷宫，在血纹与星位错乱中哀嚎着塌陷，宫墙如同融化的蜡烛，诸王的规则投影在尖啸中化为扭曲的光斑。

他看到了金谷园，那永恒的奢靡夜宴，珍馐美器在无声中腐朽，宾客木偶般的身影在绚烂的火焰中化作飞灰，绿珠的珊瑚钗碎裂成万千带着诅咒的荧光。

他看到了永嘉浮桥，浊浪滔天的规则长江寸寸断裂，浮桥朽木与上面的流民、盘旋的鹰狼胡骑诡物，一同被卷入突然出现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他看到了建康清谈台，言语化作的刀剑在玄台上自相残杀，崩碎成无序的音符，氤氲的药香被无形的力量抽干，露出其后苍白空洞的规则骨架。

他看到了淝水黑雾在嘶吼中消散，八公山显露出血淋淋的实体，然后再次崩塌。

他看到了台城肉糜规则云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干瘪萎缩，那幼主的啼哭被拉长、变调，最终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桓温府邸那逾制的森严结构如同沙堡般瓦解，文字陷阱与僭越规则在无声的震荡中化为齑粉。

他看到了广陵散的绝响在刑场上空回荡出最后一个音符，然后连同嵇康的虚影、刑场的边界一起，碎裂成漫天飞舞的、带着悲怆意境的青色光点。

他看到了邺城血屠场的粘稠血河倒灌入天空，将云层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然后如同暴雨般落下，每一滴雨水中都映照着一张扭曲的胡或汉的面孔，最终雨落尽，天地空蒙。

他看到了玉璧活化城墙发出不甘的咆哮，砖石缝隙中渗出最后的血与火，然后彻底凝固，化为一座巨大无比的、死寂的浮雕。

他看到了河阴血夜的黄河之水逆流，无数宗室的冤魂从水底浮起，对着天空发出无声的控诉，然后如同被擦除的墨迹般，一点点淡化消失。

…… …

一重，又一重。

从八王之乱到太武灭佛，谢昭曾经经历过的，甚至可能尚未经历的、所有以魏晋南北朝历史事件为蓝本衍生的规则时空，此刻都在这片归无的虚空中，显露出它们崩溃毁灭的最后一瞬！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毁灭，这是规则概念的彻底瓦解！是构成这些“历史怪谈”的底层逻辑被强行抹除！

万千悲鸣，源自于此。

这就是……千佛同悲？

不，不仅仅是佛。这是所有被扭曲、被具现化、又被强行终结的“历史规则”本身，在彻底消亡前发出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共鸣！

谢昭所在的脆弱规则茧房，在这股席卷一切的规则悲鸣潮汐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颠簸，明灭不定。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这无尽的悲怆与毁灭意蕴同化、撕裂。

“坚持住……必须……坚持住……”

他依靠着兵煞传来的那点吞噬欲望，依靠着体内混乱规则形成的脆弱平衡，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不能沉沦于此！华夏……还在等我！

轰！！！！

最后的、也是最宏大的一声悲鸣，如同宇宙丧钟，敲响！

所有闪烁的规则碎片影像，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猛地向内收缩！

收缩的中心，正是谢昭方才所在的、那已彻底湮灭的“佛国”规则时空的坐标！

无穷的光、无尽的暗、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规则线条与能量流动……都被压缩向那一个点！

然后——

爆发！

不是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极致的绽放。

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星云，瑰丽、死寂、且蕴含着新生与毁灭的所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