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弃履断发·寒门抉择(2/2)
光幕中,冰冷而优雅、却又透着无尽诡异的规则文字,如同浮世绘上的俳句,缓缓浮现在安倍晴川惨绿色的结界上方:
【秽土缠身者,当以净水涤足,弃履断发,方可近神前。】
文字显现的刹那,安倍晴川周身那层水银般的惨绿结界猛地波动起来!结界上游动的符文瞬间变得狂暴,如同被激怒的毒虫,疯狂地噬咬着结界本身!他苍白如纸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结印的双手微微颤抖,指尖萦绕的惨绿气息变得紊乱!
“嗬…” 安倍晴川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喘息。他空洞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在与体内某种恐怖的力量对抗。他死死盯着阴影中那个散发着无尽怨毒的十二单衣虚影,眼神中充满了渴望、恐惧和…一丝扭曲的迷恋?
“净水…弃履…断发…”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泥泞和暗红污迹的…木屐。
世界频道(瞬间被东瀛频道的刷屏淹没):
【东瀛频道(自动翻译):】
用户[京都の月]:晴川様!坚持住!规则要求‘净水涤足,弃履断发’!这是祛除秽气,接近‘玉藻前’大人神前的唯一途径!
用户[奈良鹿男]:八嘎!那木屐是家传的宝物!象征安倍家的荣耀!怎么能丢弃!还有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规则这是要断绝他的根!
用户[富士山の雪]:荣耀?在‘那位大人’的怨念面前,荣耀算什么!看看那些散落的秽物(指向光幕中破碎的衣物碎片)!之前的选手就是因为舍不得丢弃象征身份的东西,才被怨念吞噬!晴川君!舍弃吧!为了大和!
用户[出云巫女]:净水涤足是仪式…弃履断发是献祭…他在用自己最珍视的身份象征,平息‘玉藻前’大人的怨怒…这是何等残酷的优雅…
【东亚频道(节选):】
用户[狮城小透明](中文):我的天!弃履断发?!东瀛那边的规则这么狠?直接要求舍弃身份象征?这比华夏谢昭刮霉斑还…还彻底!
用户[高丽参炖一切](韩语):阿西!木屐和头发!这是要他们做‘无根浮萍’吗?平安京的规则太变态了!
用户[马尼拉湾的鱼](英语):@出云巫女 分析得对!这是献祭!用自己文明的身份烙印,去平息规则怪谈中强大存在的怨念!代价是自我的消解…
【北美频道(自动翻译):】
用户[黄石火山口]:fuck! 脱鞋剪头发?这算什么狗屁规则!杰克逊一拳就能打爆那个女鬼影子!
用户[硅谷先知]:…‘秽土缠身’…安倍晴川显然在之前的探索中被强大的怨念污染了。规则要求他舍弃沾染秽气的‘履’(身份根基)和‘发’(血脉牵绊),以最‘洁净’的姿态去面对规则化身(神前)…这是彻底的割裂与臣服…可怕的精神阉割…
光幕中,安倍晴川的手指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木屐的系带。他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仿佛在剥离自己的皮肤。最终,空洞和扭曲的迷恋压倒了最后一丝挣扎。他猛地用力,扯断了系带!
啪嗒。
沾满污秽的木屐被他脱下,如同丢弃垃圾般,扔向了回廊外弥漫着紫色雾气的庭院。
紧接着,他颤抖的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装饰华美、刀鞘上刻满符文的短刀(怀剑?)。他拔出短刀,冰冷的刀锋在惨绿结界的光芒下反射着寒光。他抓起自己一缕乌黑的长发,眼神空洞而绝望。
刀光一闪!
一缕断发无声飘落,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在断发落地的瞬间,他周身那层剧烈波动的惨绿结界猛地稳定下来!结界上游动的符文不再狂暴噬咬,反而如同归巢的毒蛇,温顺地融入结界,使其光芒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一股更加强大、也更加冰冷非人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阴影深处,那个十二单衣的怨毒虚影,似乎…满意地微微晃动了一下?散发出的压迫感减弱了一丝。
安倍晴川缓缓抬起头,望向虚影的方向。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安倍晴川”的人性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对规则的臣服和对那虚影的扭曲虔诚。
光幕缓缓黯淡下去,最终消失。
南岸滩涂上,死一般的寂静。
东瀛选手安倍晴川那弃履断发、献祭自我以换取规则“恩宠”的残酷一幕,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刺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尤其是“断发”那决绝的一刀,更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
“弃履…断发…” 赵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沾满泥浆、早已破烂不堪的草鞋,又捋了捋自己纠结肮脏、如同乱草的头发,独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是庆幸?是后怕?还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头发…鞋子…” 王狗儿也呆呆地看着自己光着的、满是冻疮和血口的脚丫,又扯了扯自己枯黄打结的头发。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流民寒门来说,鞋履本就是奢望,头发更是乱如蓬草,毫无修饰可言。丢弃?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孙三娘紧紧抱着女娃,眼神在安倍晴川光幕消失的地方和土坡上那些冰冷的甲士之间游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麻木。身份?尊严?那都是士族老爷们才配拥有的东西。寒门流民,只求活命。
谢昭收回望向虚空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掌心那块焦黑的洛神烙印上,又缓缓扫过赵大破烂的草鞋、陈铁柱赤着的泥足、王狗儿枯黄的乱发、孙三娘褴褛的衣衫和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东瀛的规则,用最残酷的优雅,逼迫天选者献祭身份象征,以换取苟活。
南岸的规则,用最冰冷的现实,告诉寒门流民,没有身份根基(钱粮亲族),连做牛马的资格都没有。
生存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山羊胡管事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催命的符咒:
“还愣着干什么?!想入籍!想活命!有力气的,立刻去那边林子伐木采石!日落之前,十根合用的梁木,或一方规整石料,换一碗粟米粥!妇孺无保者,速速离去!莫要在此碍眼!否则…” 皮鞭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冰冷的现实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目睹国际选手遭遇而升起的复杂情绪。活命!现在!立刻!
“李头儿…” 赵大看向谢昭,独眼中是询问,也是决绝。他掂了掂手里的柴刀,又看向远处那片被不祥雾气笼罩的丛林。伐木?采石?那是用命去拼!但至少,有换口粮的希望!总比饿死强!
陈铁柱沉默地握紧了腰间的硬木棍,意思不言而喻。
王狗儿虽然害怕,但也咬着嘴唇,捡起了地上的两块尖石。
孙三娘抱着孩子,缓缓站起身。她没有看谢昭,也没有看赵大他们,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孩子青紫的小脸,然后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远离土坡、远离人群、远离那片“希望”丛林的方向走去。背影佝偻,绝望而孤独。无保者…她和孩子,连被剥削的资格都没有。
“等等。” 谢昭嘶哑的声音响起。
孙三娘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谢昭的目光死死盯着孙三娘那双沾满泥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布鞋,以及她枯草般纠结、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勉强挽起的发髻。
弃履…断发…
安倍晴川那空洞的眼神、那决绝落下的断发、那被丢弃的沾染“秽气”的木屐…如同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谢昭脑海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上那双同样沾满泥泞血污、鞋底几乎磨穿的破草鞋!又抬手,狠狠抓了一把头上那肮脏、油腻、沾着血痂和泥块、如同鸟窝般纠缠在一起的乱发!
寒门,何来身份?
流民,何来根基?
在这末世规则下,在这士族门阀的冰冷壁垒前,他们这些挣扎求存的蝼蚁,唯一能献祭的,就是这身无长物的…“寒门之秽”!用这最卑微的、最不堪的“污秽”,去玷污那看似高不可攀的规则壁垒,在夹缝中,搏一条生路!
不是为了融入,而是为了…撕开一条口子!
“脱鞋!” 谢昭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目光如炬,射向孙三娘!
孙三娘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回头。
“赵大!铁柱!狗儿!把你们脚上那破玩意!都给我脱了!扔了!” 谢昭的命令如同惊雷,不容置疑!他一边吼着,一边率先弯腰,动作粗暴地扯断了脚上破草鞋那早已松垮的草绳,将那双沾满泥泞血污、散发着汗臭和死亡气息的破鞋狠狠扒了下来!
“还有头发!” 谢昭直起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他一把夺过赵大腰间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刀锋冰冷!他左手猛地揪住自己额前一大撮肮脏油腻的乱发,右手柴刀高高扬起!
“李头儿!你干什么!” 王狗儿吓得尖叫起来!
赵大和陈铁柱也惊呆了!
“想活命!想让孩子有口吃的!就照做!” 谢昭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寒意!他不再看任何人,揪住头发的手猛地用力拉直!
唰——!
刀光落下!
一绺沾着泥污、油腻板结、散发着酸腐气味的乱发,被齐根斩断!飘落在冰冷的淤泥里!
“脱鞋!断发!现在!” 谢昭握着滴着泥水的断发,沾着血污的柴刀指向孙三娘,指向赵大、陈铁柱、王狗儿!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弃履断发!以秽破壁!这是我们寒门…唯一的买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