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冬季攻势令(1/2)

暴风雪在第五天傍晚停了。

停得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前一秒还是狂风卷着雪沫子横飞,下一秒,风停了,雪住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种死寂的、被冻住的白。

林锋站在指挥部外,呼出的白气缓缓上升,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冰晶。他看了看怀表:下午四点十七分。天色却已暗如深夜,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惨白的光。

“团长,电台通了。”小陈从洞里探出头,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联指急电!”

林锋转身进洞。火盆里的炭火将灭未灭,映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周大海、水生、李文斌等人都已赶到,围在电台旁。

小陈将抄报纸递过来。

纸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匆忙中抄录的:

致雪狼支队林锋:冬季攻势第二阶段已启动。你部任务:于七十二小时内,机动至松花江南岸小苇子沟地区(坐标:43.72n 126.58e),完成隐蔽集结。抵达后,伺机破坏敌军新一军第50师与暂编第21师结合部之通讯枢纽及弹药堆积点,迟滞敌南撤速度。具体作战时机,待你部抵达后,由前指派员当面传达。此令:东北民主联军冬季攻势前敌指挥部。

下面是一行小字:雪深路险,务必轻装。可征用当地百姓雪橇、马匹,但需严守群众纪律,照价补偿。祝顺利。

洞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声。

七十二小时。小苇子沟。林锋在心里快速计算:直线距离约一百二十公里,但实际行军路线至少要绕开三处敌控区和两条封冻的河,实际里程可能超过一百五十公里。

在深雪中,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三天走一百五十公里。

“这他娘的是要咱们的命啊。”周大海盯着地图,独臂的手指戳在小苇子沟的位置,“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最近的敌据点不到十里。集结?怎么集结?大摇大摆开过去?”

“命令说的是‘隐蔽集结’。”水生凑近地图,独眼微微眯起,“小苇子沟这一带,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又背靠老林子。如果利用好了,藏一个支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咱们怎么过去。”李文斌指着行军路线,“要过两道河,松花江支流和饮马河。现在这天气,冰面是冻实了,但河面开阔,无遮无拦,一旦被敌机或侦察哨发现……”

“夜里过。”林锋开口。

众人看向他。

“三天时间,咱们有两个完整的夜晚。”林锋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第一天夜里,急行军四十公里,抵达松花江支流北岸隐蔽。白天休整。第二天夜里渡河,继续前进三十公里,在饮马河北岸隐蔽。第三天白天做最后准备,夜里渡饮马河,抵达小苇子沟区域。”

他抬起头:“每天白天隐蔽休整,夜间行军。避开所有大路,走山林、河谷。各营连以排为单位分散前进,约定集结点和时间,无线电静默,只用手电筒信号和哨音联络。”

周大海皱眉:“夜间行军,又是深雪,速度上不去。四十公里,够呛。”

“够呛也得走。”林锋的声音很平静,“这是死命令。冬季攻势第二阶段已经打响,南满的主力正在和敌人拼命,咱们每迟滞敌人一分钟,主力就多一分胜算。”

他顿了顿:“而且,命令里提到了‘可征用当地百姓雪橇、马匹’。这说明什么?说明联指知道咱们的困难,给了咱们就地解决的权限。”

胡老疙瘩眼睛一亮:“雪橇!对,咱们可以自己做雪橇,拉装备、拉伤员。有条件的,可以征用老乡的狗拉雪橇,那玩意儿在雪地里比人走得快。”

“不仅是雪橇。”林锋继续说,“粮食只够五天,现在要支撑至少三天的强行军和后续作战。各营连,立刻组织人手,去附近村屯采购——记住,是采购,不是征用。照价给钱,给大洋,给咱们缴获的布匹、盐,什么都行,但不能白拿群众一针一线。”

“是!”

“还有,冻伤药、止血粉、绷带,医疗队能带多少带多少。沈医生,”林锋看向站在角落的沈寒梅,“重伤员无法行军的,留下几名医护人员照顾,等后勤部队来接应。其余轻伤员,只要能走,全部随队。”

沈寒梅咬了咬嘴唇:“团长,这种天气强行军,轻伤员可能会变成重伤员。”

“我知道。”林锋看着她,“但留下更危险。敌军一旦发现咱们的动向,肯定会清扫后方。留下,就是死。”

沈寒梅沉默了,最终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准备好足够的急救包,每人一份。”

“好。”林锋环视众人,“各营连,给你们两小时准备。两小时后,也就是晚上七点,全支队在训练场集合,做最后动员。九点整,准时出发。”

“是!”

众人散去。指挥部里只剩下林锋和小陈。

“团长。”小陈低声说,“我刚才监听到一段敌军通讯,很模糊,但大概意思是……敌军已经察觉到我军冬季攻势的规模,正在收缩防线。小苇子沟所在的结合部,可能是他们南撤的咽喉。”

林锋点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联指如此急切地要他们去那里——掐住咽喉,就能让敌人这口气喘不上来。

“电台怎么办?”小陈问,“行军期间无线电静默,但到了小苇子沟,总要和联指恢复联系。”

“带一台最小型的,由你亲自负责。”林锋说,“其余电台全部留下,交给留守人员伪装隐蔽。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机。敌人的无线电侦测车,可能就在这一带活动。”

“明白。”

小陈开始收拾设备。林锋走出指挥部,朝训练场走去。

雪停了,但气温似乎更低了。每呼吸一次,鼻腔里都像有小刀在刮。林锋把棉帽的护耳拉下来,系紧,只露出眼睛。

训练场上已经忙碌起来。各营连的战士们在打包行装——不是打背包,是打雪橇。胡老疙瘩不知从哪弄来一批木板和绳子,正带着爆破连的战士们赶制简易雪橇。没有钉子,就用绳子绑;没有滑板,就把木板底部用火烤弯,再泼上水冻成弧形。

“团长,你看这样行不?”胡老疙瘩举起一个刚做好的雪橇,长约两米,宽半米,底下两根烤弯的木板做滑轨,“能拉两百斤东西,两个人拖,比背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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