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呼伦贝尔的秋天(2/2)

你瞅瞅他现在的样儿——以前在天津城里,他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学生,胳膊腿儿虽说不算弱不禁风,但也没经受过啥大累。可现在呢?身上的骨头架子时常泛着酸痛,那不是偷懒耍滑落下的毛病,是筋骨被一次次拉到极限、肌肉被反复锤炼后,身体发出的疲惫回响。但有意思的是,就在这份酸痛底下,却像藏了股喷泉似的,涌着一股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实打实的蓬勃力量。

刘忠华自己都觉得新鲜——以前在学校上体育课跑两圈就喘,现在扛着几十斤的麦捆走半里地都不费劲。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打开了个隐藏阀门,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精力,顺着这个阀门一个劲儿往外冒。

要说这劳动,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在天津城里,他哪干过这种直接跟土地打交道、伸手就能摸到粮食的体力活?可现在倒好,他竟莫名地对这活儿上了瘾!就像吃惯了细粮突然尝到粗粮,越嚼越有滋味。劳动就像一剂奇妙的药引,把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亢奋调和得刚刚好。有时候遇上雨天没法下地,他待在帐篷里反而坐立不安,浑身的力气没处使,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似的,焦躁得直转悠,连手指头都想找点活儿干。

秋忙这阵儿,节奏快得能让人脚不沾地。天刚蒙蒙亮,哨子一响就得爬起来,啃两口硬邦邦的窝头就往地里冲,一直干到太阳落山,月亮都挂上树梢了才能歇脚。可也正是这段密集的劳作,把他的模样彻底给重塑了。

草原上的太阳一点儿不偏心,火辣辣地照着每个人,再加上秋风跟刀子似的刮,硬生生把他原本白净的皮肤,涂成了一层均匀又透着劲儿的古铜色,看着就结实。以前他那肩膀,还是城里青年特有的单薄线条,现在被紧实的肌肉裹着,宽宽厚厚的,看着就靠谱。手掌心磨出了一层硬茧,摸上去糙得很,指节也比以前粗了一圈,握起镰刀来稳稳当当,再也不会像刚来时那样磨得满手水泡。

要是他不张嘴说话,没人能听出那口天津腔,把他往一群当地社员里一放,那晒黑的脸、结实的身板,还有干活时熟练的架势,跟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没啥两样。刘忠华自己都笑,说劳动这东西,把他从一块城里来的“细瓷片”,打磨成了草原上一块敦实的“粗石头”。

终于,等最后一捆麦子被扛进粮仓,最后一车牧草堆得像小山似的,刘忠华心里那根紧绷了快俩月的弦,才算松了下来。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下能歇口气了,正好看看呼伦贝尔秋末冬初的景色——他还听老社员说过,这时候的草原别有一番滋味,草叶黄得透亮,远处的山裹着层淡淡的雾,多好看啊!可他哪儿想到,草原接下来给的“见面礼”,竟是能冻死人的酷寒,那冷劲儿,简直能把钢铁冻裂,能把活物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