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跨越边界的瞬间（1/2）

“补天”号的航行悄无声息，舰体表面那如同水波织纹般的微光在常规空间中几乎不可见。它没有选择直接跃迁至k-77锚地坐标点——那片区域在“维度潮汐”后，常规空间坐标已失去绝对意义，且任何剧烈的空间扰动都可能干扰后续测试。相反，它采用了一种近乎“滑行”的渐进方式，沿着由精密仪器反复校准过的、从外围空间到核心区域的平缓梯度路径，缓慢靠近。

越是接近曾经的战场核心，舰上的探测器和乘员的灵能感知便越是反馈出异常。最初是星光背景的微妙“稀薄感”，仿佛这片空间的“透明度”在增加，星光穿过时损失的信息量减少，导致星空看起来异常清晰，却又异常“平面化”，缺乏深度。随后，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强度出现无法用任何已知天体物理模型解释的均匀衰减，并非被吸收，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稀释”或“抚平”。引力计读数则显示出令人不安的平稳——微弱的引力涟漪、星际物质的微弱拖曳、甚至量子真空的预期涨落对时空的极微小弯曲，都在迅速减弱，直至趋近于仪器分辨率的极限之下。

他们正在驶入一片被“熨”得过分平坦、被“净化”得过分彻底的空间。

当“补天”号最终跨越某个无形的边界，完全进入原k-77锚地的核心区域时，所有乘员——无论是否具备高灵能敏感度——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存在本能的压抑。

这不是恐惧，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根本的、令人心悸的空旷感与剥离感。

舰桥内，呼吸声清晰可闻。主屏幕上，经过增强显示的星空图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洁净”。没有星云尘埃的朦胧光晕，没有遥远星系团的模糊团块，连恒星的光点都似乎剥离了所有“个性”，只剩下纯粹的、数学点般的亮斑。声音传感器收集到的舱外音频，是一片近乎绝对的寂静，连理论上永远存在的、由宇宙粒子碰撞舰体产生的微观“噪声”都低得反常。

“空间曲率读数……稳定在零值，误差范围低于10^-15。”导航官的声音干涩，“常规物质密度……趋近于零。背景辐射强度……仅为预期值的0.0003%。灵能背景……无法探测。不是‘低’，是‘无’。就像……这片空间本身，失去了所有‘纹理’和‘背景噪声’。”

李信的远程投影（通过高度加密的量子纠缠信道维持）悬浮在舰长席旁，他的表情凝重。他虽不在此处，但通过数据流和部分感官共享，也能体会到那种令人不适的“纯净”。这让他想起古老地球文献中对“虚无”或“空”的哲学描述，但那种描述是抽象的，而此刻的体验是物理的、可测量的。

“‘维度潮汐’冲刷掉的，不仅是‘归零者’的规则侵蚀和战场残骸，”首席科学官的投影接入，声音带着研究者的兴奋与隐隐的不安，“它似乎将这片空间底层固有的、那些构成‘现实质感’的、最微妙的‘信息涨落’和‘可能性基底’也一并抹平或驱散了。我们正处在一个……近乎‘绝对光滑’的‘现实平面’上。这里的‘存在密度’低得可怕。”

“所以，‘归零者’追求的终极‘寂灭’，就是这种状态吗？”年轻的“补天”号代理舰长林寒（原“祝融”级某部门主管，因伤未能参与决战，后在“女娲”计划中因对场结构学的深刻理解被选拔）轻声问道，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现实织机”的主控面板边缘。

“可能是相似，但路径和程度不同。”首席科学官分析，“‘归零者’是从高维进行规则层面的‘涂抹’和‘固化’，最终达成死寂。而这里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由陛下引发的‘可能性海啸’冲刷后，留下的‘空白’或‘低洼地带’。它不稳定，是‘被清空’而非‘被固化’。但也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这里是对‘现实织机’最严酷，也最理想的测试场。”李信接过话头，目光如炬，“如果‘补天’号能在这片近乎‘无’的基底上，成功‘编织’出增强的、具有我们文明特征的‘现实结构场’，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片，都意味着我们掌握了对抗‘归零者’抹除力量最根本的一种可能——在虚无中重新锚定‘存在’。”

命令下达：“‘补天’号，保持姿态稳定。‘现实织机’第一阶段启动准备。目标：在舰体周围半径一公里球型区域内，尝试建立基础共鸣场，感知并抵抗‘无’的渗透压力。”

林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份因环境而产生的莫名悸动。“明白。‘现实织机’启动前自检开始。锚痕共鸣回路校准……纬线资源调度预备……编织算法加载……环境参数同步……”

舰内灯光微微调暗，一种低沉而稳定的、仿佛无数精密钟表协同运转的嗡鸣声从舰体深处传来，音量极低，却让每个人都感到脚底传来轻微的酥麻感。舰体表面的织纹微光开始变得活跃，如同被注入生命力的血管网络，缓慢地明暗脉动起来。中央主控台上，全息影像勾勒出“织机”核心的模拟运行状态，无数代表不同“信息纤维”的光丝开始从虚拟的“经线”（代表嬴政锚痕的金色基线）上分离、延展。

“启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但在“补天”号周围一公里的边界上，最精密的探测器捕捉到了变化。

那片“绝对平坦”、“信息稀薄”的空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不可见的“石子”。以“补天”号为中心，一种极其微弱的“涟漪”开始扩散。这涟漪并非物质或能量的波动，而是存在性密度的细微提升，是信息背景的轻微“充盈”。

对于身处舰内的人员，感受更为直接。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慌的“剥离感”和“空旷压迫”，在“织机”启动后的几秒钟内，明显减弱了。并非消失，而是舰内空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而极其纤薄的“衬里”，将外部那可怕的“无”稍微隔绝开了一些。空气似乎“踏实”了一点，仪器运行的细微声音听起来也稍微“饱满”了一丝。更微妙的是，帝国精神网络在此区域的连接稳定性，出现了可测量的提升，虽然幅度极小。

“基础共鸣场建立成功！”一名操作员汇报，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作用区域内，‘现实结构稳定性系数’初步估算提升约0.05%！锚痕共鸣稳定，纬线消耗速率低于预期！”

0.05%，比在正常空间测试时的0.3%还要低得多，但这却是在对抗性极强的“归墟”环境中取得的成果！这证明，“现实织机”确实能在“无”的背景下，强行“编织”出一小块更具“存在感”的区域！

然而，就在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时，“观天仪”的次级系统（用于监测环境异常）突然发出了低频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