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短暂的共识与倒悬的利剑（1/2）

镜红尘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既定棋盘的异色棋子，瞬间搅动了木屋内的气氛。

求道者？古月娜审视着眼前这个曾经代表人类魂导科技巅峰、此刻却显得落魄而狂热的老者。他眼中的光芒，她并不陌生——那是在绝境中看到全新可能时，迸发出的、几乎能烧尽一切顾虑的执着。某种程度上，和她决定向云闲学习时的心境，有相似之处。

但这不代表信任。百万年的隔阂与仇恨，并非轻易能够抹去。

“抗深渊联合临时议会？”古月娜咀嚼着这个名称，银眸中带着审视，“人类内部，终于肯暂时放下争斗，联合起来了？”语气里不乏讽刺。若非灭顶之灾临头，那些人类势力恐怕还在互相倾轧。

镜红尘面露苦笑：“大难临头，若再内斗，便是自取灭亡。议会由原两大帝国、史莱克学院、唐门、传灵塔残余势力以及部分隐世家族的代表组成，目前由海神阁阁主玄老……以及几位隐世的极限斗罗共同主持。结构松散，争议不断，但至少在共享深渊情报、划定防御区域、组织撤离民众等方面，勉强能协同行动。”

玄老果然没死，还成了联合议会的核心之一。古月娜心中微松，这至少证明那晚的冒险联手并非毫无价值。

“你们探查到的‘干扰力量’，以及我的踪迹，打算如何处置？”古月娜直接问道，“是视为潜在盟友，还是新的威胁？或者说，议会里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趁机剿灭魂兽残余力量的声音，依然占上风？”

问题尖锐而现实。镜红尘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不瞒阁下，议会内部意见并不统一。一部分人，尤其是经历过沼泽边缘之战、亲眼见过银龙王与玄老联手对抗深渊污染的那些人，倾向于将阁下视为可以争取的、对抗深渊的宝贵战力。另一部分，特别是那些损失惨重、对魂兽固有敌意极深的家族和势力代表，则坚决反对与魂兽合作，甚至主张主动清剿，以绝后患。”

他抬头，看向古月娜，又瞥了一眼始终沉默、却给人以无形压力的云闲：“老夫个人，以及‘技术评估小组’的部分成员，倾向于第一种观点。不仅仅是因为阁下展现的力量，更是因为……我们在明都地下，以及近期在多个深渊侵蚀区边缘，检测到了一种相似的、高维度的规则扰动痕迹。这种痕迹，与传统的魂力、魂技波动截然不同，更接近于……我们目前无法理解，但确信对深渊有克制作用的‘秩序’力量。”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云闲身上：“如果老夫没猜错，明都地下的净化，近期对深渊节点的干扰，以及银龙王阁下身上正在发生的一些……变化，都源于阁下，或者阁下所代表的……知识体系。”

云闲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你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符合你‘明德堂主’的身份。那么，镜红尘先生，你代表议会，或者你个人，来到此地，最终诉求是什么？”

镜红尘深吸一口气，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脊背，尽管伤疲交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老夫代表个人，以及能影响的那部分议会成员，提出三点诉求，或者说是……提议。”

“第一，信息共享。我们希望了解阁下对深渊本质的更多分析，以及那种规则干扰技术的原理与局限性。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议会目前掌握的、关于深渊活动范围、强度变化、以及可能弱点的一切情报。”

“第二，有限度的战术协同。在不涉及双方根本利益和信任的前提下，在特定时间、特定区域，针对明确的深渊目标，进行配合行动。比如，阁下继续你们的干扰行动，而议会方面，可以在外围提供预警，或在必要时，发动佯攻，分散深渊注意力。”

“第三，”镜红尘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慎重，“也是最重要的……知识交流的可能。我们渴望学习，哪怕只是最基础的、关于这种‘规则层面’力量运用的理念和方法。这或许是人类在魂导器之路被证明存在上限后，对抗深渊乃至探索未来世界的，另一把钥匙。”

三条提议，条理清晰，利益交换与诉求明确。既没有天真地要求全面结盟，也没有虚伪地空谈大义，而是基于现实困境和共同威胁的、务实的合作框架。这反而让古月娜高看了镜红尘一眼。这个曾经醉心权术与技术的老人，在末日危机下，似乎抛掉了一些冗余的野心，变得更直接，也更……纯粹。

云闲没有立刻回答。数据之眼中流光飞逝，显然在进行高速的推演与风险评估。墨渊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镜红尘，似乎觉得这个“技术型老头”比预想中有趣。

古月娜也在思考。与人类议会，哪怕是其中一部分势力进行有限合作，这放在以前是她绝对无法想象的。但现在……深渊是更大的敌人，而她也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实践那条新道路。如果能有外部的、哪怕是脆弱的协同与信息支持，无疑能减轻压力，降低风险。

“情报共享与有限战术协同，可以讨论。”云闲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谨慎的肯定，“具体细节和边界，需要明确界定。至于知识交流……”她看向镜红尘，目光锐利如刀，“我的知识体系有其独特性和门槛，并非人人可学。而且，任何知识的传递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和变量。现阶段，我无法承诺系统的教授。但……如果合作顺利，在某些具体的技术难题或规则现象解析上，可以进行有限度的探讨。”

没有完全拒绝，留下了余地。这对镜红尘来说，已是意外之喜。他深知这种层次的知识何等珍贵，对方肯松口“探讨”，已是极大的诚意。

“足够了！”镜红尘脸上露出一丝振奋，“具体细节，我们可以慢慢商议。老夫身上带有特殊的魂导通讯器，经过加密处理，可以在一定距离和屏蔽环境下，与议会特定频道进行短时联络。如果阁下同意，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最低限度的通讯渠道，用于交换紧急情报和协调行动时机。”

云闲看向古月娜，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毕竟，与人类接触，古月娜的感受和态度至关重要。

古月娜沉默了片刻，银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挣扎、权衡，最终化为一片沉凝的决断。她看向镜红尘，声音清冷：“我可以同意建立临时的通讯与有限合作。但有几个前提：第一，合作范围仅限于对抗深渊，不得涉及魂兽与人类其他任何历史恩怨。第二，我的族人安置点信息必须绝对保密，任何未经同意的探查或接近，都将被视为敌对行为。第三，合作期间，若人类一方有任何背信弃义、试图危害我和我族人的举动，合作立刻终止，且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