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司空孤岛（2/2）
赤岳童孔勐地一缩！他抬头望向远处那在烟尘与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城墙轮廓，以及一些残破旗帜上熟悉的图腾……
这里……是朝歌？！商朝的都城！而且，是正在被西周军队攻打的朝歌！
他竟然被烛龙送到了封神之战的最终战场——牧野之战时期的朝歌城！而且，是以一个商朝普通士卒的身份！
这就是所谓的“时空孤岛”？难道说，历史上的朝歌城破之战，因为某种原因，形成了一个时间循环的碎片？
不容他细想，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侧面袭来！一名身着西周服饰、眼神凶狠的甲士，手持长戈，如同猛虎般向他扑来！戈刃破空，带着凌厉的劲风！
赤岳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手中青铜剑顺势上撩！锵！火星四溅，他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对方的实力不弱，而且招招致命，完全是战场搏杀的套路。
他不敢怠慢，收敛心神，将自身被压制后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战斗意识和地皇血脉对力量的精妙掌控，与那名西周甲士战在一处。几个回合后，他找到了一个破绽，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带着真实的腥气。赤岳看着那甲士难以置信地倒下，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更深的凝重。这里的厮杀是真实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他随着溃散又重组的商军队伍，在这座燃烧的都城中且战且退。他看到了英勇的商军将领在乱军中力战而亡，也看到了凶残的西周士兵屠杀放下武器的降卒。他看到了王宫的方向燃起冲天大火，听到了关于纣王在鹿台自焚的传言。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所知的“历史”上演。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战斗似乎永无止境。西周军队攻破了一层防线，很快又会有新的商军从不知名的巷弄里冲出来，进行反扑。双方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废墟中，重复着进攻、防守、死亡的过程。
他尝试着脱离战场，向着城市边缘潜行。然而，无论他选择哪个方向，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绕回核心交战区域。空间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
他也尝试过与身边的商军士卒交流。但他们大多眼神麻木，言语重复，仿佛只会说着几句固定的台词，关于家乡，关于大王，关于对叛军的仇恨。他们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城破前后的某个片段，对于更长远的过去和未来，毫无概念。
“观察，感受，而后……定义。”烛龙的话语在他心中回响。
赤岳明白了，这个“时空孤岛”，就是牧野之战、朝歌城破这一段历史，因为某种强烈的执念或巨大的能量冲击，未能顺利融入时间长河，反而形成了一个不断重复、封闭的循环碎片！困在这里的，不仅仅是这座城，更是这段历史中，无数亡魂的执念与那场大战残留的惨烈煞气！
那么，导致其停滞的“因果节点”是什么？是纣王的不甘？是某个重要人物的遗憾？还是……这场战争本身所代表的、某种更深刻的意义？
他必须找到那个关键点，并做出“选择”，引导这个碎片要么继续其循环（融入更大的必然？），要么……彻底崩解消散！
他不再盲目厮杀，开始有意识地游走在战场的边缘，观察着那些看似重复、却又可能存在细微差异的场景。他凭借着轮回本源对“痕迹”的敏感，以及蜃龙珠对异常波动的感知，仔细搜寻着任何不和谐的因素。
一天，两天……在这个时间紊乱的孤岛中，时间的流逝感极其混乱。赤岳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小规模的战斗，身上的皮甲愈发破烂，伤势也添了几处。
终于，在靠近王宫废墟的一片区域，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那里有一座半坍塌的、似乎是祭祀所用的小型殿宇。在周围震天的喊杀声与燃烧的噼啪声中，那座殿宇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感。更重要的是，赤岳怀中的神农鼎碎片，对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悲伤与纯净愿力的共鸣！
那里有东西！与生机、与愿力相关的东西，在这片被杀戮和死寂充斥的孤岛中，显得格外突兀！
赤岳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座殿宇潜行而去。
殿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残破，神像倾颓，供桌翻倒。然而，在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了赤岳的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祭服、面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少女。她跪坐在尘埃中，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碎的、似乎原本是用于盛放谷物祭祀的陶罐。陶罐已经碎裂，里面空空如也。但她依旧保持着怀抱的姿势，低声吟唱着古老而哀伤的祭歌，歌声空灵，与殿外的厮杀声格格不入。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愿力，那愿力并非祈求胜利或生存，而是……祈求和平，祈求杀戮停止，祈求亡魂安息。
赤岳能感觉到，这座殿宇周围那异常的“宁静”，正是源于这个少女和她那微不足道、却坚持不懈的愿力！
是她吗？她就是这时空孤岛停滞的“因果节点”？一个在国破家亡之际，依旧怀抱最纯粹和平愿望的小小祭司？
赤岳缓缓走近。
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起眼帘。她的眼睛很大，却很空洞，仿佛看透了眼前的废墟，望向了某个遥远的、不再存在的安宁过往。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
赤岳摇了摇头，在她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怀中那个破碎的陶罐上：“你在祭祀什么？”
“祭祀……和平。”少女的目光依旧空洞，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他们说，祭祀了，神明就会听到，战争就会停止……可是，罐子碎了，谷物没有了……神明，是不是听不到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迷茫与执着。
赤岳看着她和那个破碎的陶罐，又感受着殿外那永无止境的厮杀，心中猛地一动。
他明白了。
这个时空孤岛停滞的原因，并非某个大人物的执念，而是源于这最底层、最微小，却又最纯粹、最不容于这场战争的——对和平的渴望！是这个少女至死不渝的祈愿，与这惨烈现实的极致冲突，形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让这段历史陷入了永恒的循环！
那么，他的“选择”是什么？
是告诉她真相，打破她最后的幻想，让这愿力消散，孤岛可能随之崩溃？
还是……帮助她，哪怕只是象征性地，“完成”这场祭祀？
赤岳看着少女那空洞却执着眼神，又想起烛龙所说的“引导与平衡”。强行打破，或许是最直接的方式，但代价是这个执念的彻底湮灭。而“完成”祭祀，哪怕只是形式上的，或许能让她那纯净的愿力得到一个“释放”的出口，让这段停滞的历史，带着一丝微小的、对和平的期许，重新汇入时间长河？
该如何定义这个节点的结局？
赤岳陷入了沉思。他身处这时空孤岛，他的选择，将决定这片碎片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