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归墟本源（1/2）

西岐核心层成功破除心中之贼，心志修为更上一层楼，整个城池的防御体系因之中枢更为稳固。信念壁垒光华内敛，却愈发坚韧；百家思想的光辉不再仅仅是外放的精神屏障，更开始向内沉淀，融入每一个个体的精神内核，使其对归墟帝语的抗性大大增强。

然而，无论是城内的姜尚、赤松子，还是那在无尽虚空中漂流、意识与西岐紧密相连的赤岳，都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稳定。归墟的威胁并未解除，它就像潜伏在黑暗深海中的巨兽，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受挫后，必然会积蓄力量，发动更致命、更难以理解的攻势。被动防御，终有穷尽之时。若不能真正理解归墟的本质，找到其根源，所有的抵抗都不过是延缓最终结局的到来。

而这一次，揭开那恐怖面纱一角的机会，竟来自于最意想不到的方向——那依托于神农鼎一丝力量、承载着赤岳微弱意识、在冰冷虚空中艰难前行的“生机气泡”。

这气泡，在经历了西岐信念的牵引、百家光辉的共鸣、以及瑶姬织梦与心魔之战带来的法则涟漪后，其本身似乎也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蜕变。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脆弱的保护壳，反而更像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共鸣器”，一个在虚无之海中航行的、微小的“感知节点”。

它距离那吞噬一切的归墟本体，比物质世界的任何存在都更“近”。

就在西岐城内众人忙于巩固防线、消化破除心魔带来的感悟时，赤岳那残存的、大部分时间处于混沌状态的意识，勐地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超越想象极限的“存在感”所惊醒。

那不是生命的热烈，不是物质的坚实，甚至不是能量的涌动。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存在”本身，却指向着万物的反面。

他的“视野”（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视野的话）前方，无尽的黑暗不再是空无一物。那黑暗拥有了“质感”，一种粘稠得如同实质、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声音、思维乃至时间的质感。在这片粘稠的黑暗中心，他“看”到了一个“点”。

一个无法用大小、形状、颜色来形容的“点”。它仿佛是所有黑暗的源头，所有虚无的起点。它并不散发光芒，却在不断地“吸收”——吸收着周围虚空中一切可能存在或潜在存在的“意义”、“信息”、“能量”乃至“可能性”。

赤岳的意识仅仅是无意中“瞥”了那个“点”一眼，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便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死亡尚有轮回，尚有痕迹。那是一种对“从未存在过”的恐惧，是对自身一切意义、记忆、情感都被彻底抹除、连一丝涟漪都不会留下的终极否定！

他“听”到了声音——但那并非通过震动传播的声音。那是法则被扭曲、被撕裂的哀鸣，是时空结构在“那个点”的引力（如果那能称之为引力的话）下崩塌的碎裂声，是无数被吞噬的世界、文明、生灵在最后时刻发出的、凝固了的绝望呐喊，这些呐喊本身也被吞噬、分解，化作了“那个点”背景噪音的一部分，一种永恒沉寂前的混乱回响。

他“感觉”到了意志——一股庞大、古老、冰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最纯粹“吞噬”与“同化”本能的意志。它不像“太一”那样有着明确的统治欲和毁灭快感，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如同水往低处流，火向上燃烧，这股意志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将一切有序、有意义、有差别的“存在”，拉回至绝对无序、无意义、无差别的“虚无”状态。它是万物终结的具象化，是宇宙热寂的提前上演，是所有故事毋庸置疑的最终句点。

这就是归墟的本源吗？赤岳的意识在颤抖，几乎要在这恐怖的真相面前彻底崩散。他赖以维系意识的、对西岐的牵挂、对师尊的承诺、对生存的渴望，在这股纯粹的“虚无”意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毫无意义。

就像一滴墨水试图染黑整个海洋，就像一点星火试图照亮亘古长夜。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意识。他甚至生出了一丝“放弃”的念头——在这绝对的“无”面前，一切的挣扎、守护、爱恨，又有什么意义？最终不都归于这永恒的寂静吗？

就在他的意识之光即将被这绝望吞噬、同化的瞬间，包裹着他的“生机气泡”骤然亮起！那是神农鼎的力量，蕴含着姜石年对“生”的极致理解与守护意志。这股力量并不强大，无法与那归墟本源抗衡万一，但它就像狂风暴雨中一盏不灭的油灯，牢牢守护住了赤岳意识核心的那一点“自我”。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温柔波动，再次跨越无尽虚空，拂过他的意识——是瑶姬！她的意志似乎也感应到了赤岳此刻面临的终极恐怖，那波动中带着焦急、抚慰，以及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

“不……不能放弃……”赤岳的意识发出微弱的呐喊，“师尊……瑶姬殿下……西岐……大家都在战斗！如果意义终将被抹除，那么战斗本身，就是意义！如果存在终将归于虚无，那么存在过、抗争过，便是对‘虚无’最大的嘲讽！”

凭借神农鼎的守护和瑶姬意志的激励，赤岳强行稳住了即将溃散的意识。他不再去“感受”那令人绝望的本源，而是将所有的感知力，集中在那归墟本源与周围虚空交互的“过程”上。

他“看”到，归墟本源并非静止，它在缓慢地“呼吸”。每一次“吸入”，都有无形的“存在特质”从四面八方被剥离、抽取，汇入那个“点”。那些被吞噬的世界，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或湮灭，而是其存在的“定义”被强行擦除，其历史、文明、生命留下的所有“信息”被彻底格式化，还原为最基础的、无意义的能量尘埃，最终连这尘埃也归于死寂。

他“看”到，归墟的力量并非铁板一块。在那庞大的、冰冷的整体意志之下，似乎存在着许多细微的、不断生灭的“涟漪”和“褶皱”。这些“涟漪”仿佛是归墟在吞噬不同性质“存在”时，产生的短暂“消化不良”或“法则冲突”。比如，当它吞噬一个充满强烈爱与守护信念的个体时，那“吞噬”的过程会显得略微滞涩；当它吞噬一个结构极其复杂、蕴含独特法则的造物（比如神农鼎的碎片）时，会产生细微的、短暂的能量扰动。

他还“看”到，归墟并非无所不能。它的“吞噬”似乎依赖于某种“连接”。这种连接可以是物理上的接近，也可以是精神上的共鸣（如心魔），甚至可以是通过某些被其力量污染、扭曲的“媒介”（如曾经的“太一”）。它更像是一个弥漫性的、不断扩张的“场”，而非一个可以瞬间覆盖一切的“意志”。

最重要的是，赤岳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在那归墟本源的最深处，在那象征着终极“无”的核心，他似乎……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有”的痕迹！

那痕迹并非归墟本身，而是被归墟吞噬、却尚未被完全“消化”的某种……最初的“存在之基”？又或者，是归墟这纯粹“无”的状态下，必然伴生出的、对立统一的“有”的投影？这感觉玄之又玄，无法理解，却像是一根极其纤细，却可能救命蛛丝，在无尽的黑暗中，显露出一丝并非绝对绝望的可能性。

这些观察、这些感悟、这些破碎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赤岳的意识。他的意识根本无法完全承载和理解如此庞大恐怖的知识，瞬间达到了负荷的极限。

“必须……传回去……告诉师尊……告诉西岐……”

这是他意识陷入彻底黑暗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