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布衫与奶酒的絮语(2/2)
老药农往每个布包里塞了片干菱角叶:“给砂加点土气,别让它们在天上飘得忘了根。”他指着院外的花影,此刻的银线已经分成了无数股,有的往染坊去,有的往学堂去,有的则顺着官道往码头跑,“你看它们分得多匀,像把日子剪成了无数条线,等着人去把它们缝成布。”
阿里背着画板从码头回来,画纸上画着艘正要起航的船,船帆上落满了星砂的光。“码头的船主说,要把花影带到南洋去,”他指着画里船帆上的星纹,“他说那边的胡椒园里,去年就长出过带星斑的藤,定是咱们的星实种子顺着洋流漂过去的。”
阿荔则在给每个布包系红绳,绳头都打了个活结,说这样方便远方的人解开时,能闻到里面的菱角香。“我给乌日娜的包里放了颗桃花露糖,”她偷偷对叶璃说,糖纸在布包里透出淡粉的光,“让她知道南边的春天是甜的。”
星算馆先生坐在竹椅上,用星砂在地上画着新的星图。图里的南北星轨不再是分开的线,而是织成了张网,每个网眼里都落着个小小的影子:蒙古包的炊烟、染坊的布、学堂的砚、码头的船,还有孩子们衣襟上的星符。
“这图叫‘共尘图’,”他解释道,笔尖的星砂在地上晕开,“尘是人间的烟火,星是天上的轨,合在一处,才是完整的光阴。”
日头偏西时,码头的船鸣笛起航了。花影的银线顺着船帆往上爬,星砂落在海浪里,把浪花染成了带着星纹的白,像无数条银鱼跟着船走。染坊的掌柜站在码头,手里举着那件染了星纹的蓝布,布上的光与船帆的光在风里碰了碰,像在告别。
蒙古包的方向,乌日娜正把星砂混在奶酒里,给每个牧民的酒碗里都倒了点。奶酒在夕阳里泛着金红,星砂的光让每个人的脸都亮堂堂的,像捧着片小小的星空。
学堂的教书先生则用带星砂的墨写了封信,信上画着张星图,图里的北斗下面,缀着行小字:“南北虽远,一笔可连。”信纸被花影的银线缠着,往码头的方向飘,像只翅膀上沾着墨香的蝴蝶。
叶璃站在梅树梢下,看着《汇通医镜》上新添的画:无数条银线织成块布,布上印着蒙古包、染坊、船帆、学堂,每个图案的边缘都缠着红绳,绳头系着颗星砂,在光里轻轻晃。
她提笔在画旁写道:“所谓相逢,从不是跋山涉水的遇见,是星砂把你的羊毛、我的靛蓝、他的墨香,织成了同一块布。当布衫沾上奶酒的痕,当毡子拓上染坊的色,我们就已经在彼此的日子里,留下了不会褪色的印。”
笔尖落下时,梅树梢的星花忽然抖落片花瓣,花瓣顺着花影的银线往码头飘,像在给远航的船送张带着花香的船票。而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星砂,此刻都亮了起来,把南北的烟火、东西的风,都揉进了同一片光里。
这光里,有乌日娜煮奶的铜锅响,有染坊染缸的涟漪转,有船帆破浪的鸣笛远,还有孩子们衣襟上,那抹永远跟着影子走的星符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