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长卷漫过山海时(2/2)
“这样就不会乱了,”她拾起枚飘到脚边的星符,符上的格位绣着艘小船,正是船主的货船样式,“船主的位置在这儿,西域哥哥的在那边……每个格都等着人来填呢。”
阿荔往溪里丢了把薄荷碎,碎末在水面拼出个空格,格边绣着片驼毛。“这是给西域哥哥留的,”她指着格旁的星轨,“你看这轨线,从传习舍一直通到西域的草原,他顺着星砂走,准能找到。”薄荷香顺着轨线往西北飘,在溪水上画出道青绿的痕,与戈壁飘来的星花香缠在一起,像条看不见的路。
此时的西域草原上,少年正牵着骆驼往南走。驼峰上的铜铃桶晃出响,桶沿的驼毛突然被股清香引着往上飘,毛尖缠着片小小的星符——符上的空格绣着薄荷,格边的星轨正往东南亮,像有人在远处招手。
“是传习舍的信!”他解下星符往怀里塞,骆驼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出颗埋在土里的星砂,砂粒在掌上亮起来,映出传习舍的影:叶璃正往星图上填格,阿荔数着溪里的星符,老药农埋着种子,每个人的影都带着笑,“他们在等我呢!”
他拍了拍骆驼脖子,驼铃的响里混进星符的光,往南飘去。路过戈壁时,乌日娜的马正往北走,两匹牲口的影子在星砂光里交叠,铜铃与马脖铃的响撞出片金红的雾,雾里浮出张完整的长卷:传习舍的梅树、染坊的布、盐池的鱼、南洋的帆、西域的驼,都在卷上慢慢舒展,像无数双手在同张纸上作画。
“你的位置在这儿!”乌日娜从毡袋里掏出片星纹布,布上的空格里绣着骆驼,“叶璃姐姐说,这格一直为你留着。”少年接过布,星砂立刻顺着指尖往驼毛上爬,把布上的格位与驼峰的影连在一起,像给骆驼盖了个章。
传习舍的《汇通医镜》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光,叶璃往新页上拓印星图的格位,每个格都用不同的色:蒙古包格蘸着奶酒金,染坊格调着靛蓝,南洋格混着胡椒红,西域格缠着驼毛褐,最后在中间留了个最大的格,用“北辰”的淡紫描边,格心绣着朵共尘花,花瓣上写着“传习舍”三个字。
“这是咱们的主格,”她指着花心对老药农说,书页上的格位突然活了起来,乌日娜的影从蒙古包格往主格走,船主的影从南洋格漂过来,西域少年的影顺着驼毛褐的轨线往中间赶,每个人的影里都带着样东西:奶酒坛、胡椒籽、铜铃桶,“等大伙儿都走进主格,这长卷就算齐了。”
老药农往主格里撒了把“北辰”的种子,种子立刻发芽,藤叶往各个格位爬,把所有的色都缠在了一起,在页边结出个小小的星砂果,果纹里浮出所有地方的景:戈壁的星花、盐池的晶、染坊的布、南洋的浪、西域的草、传习舍的梅,都在果里轻轻晃。
“这果叫‘共尘果’,”老人摸着果纹笑,“吃一口,就能尝出所有地方的味。”
夕阳把传习舍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星纹布上,与各个格位的影叠在一起。春溪的水面漂着最后一片星符,符上的空格绣着枚铜铃,顺着水流往主格的方向漂,铃响里混着所有地方的声:驼铃、马嘶、船鸣、织机响、梅树梢的铜铃,像天地在合唱。
叶璃望着布上渐渐填满的格位,忽然在《汇通医镜》的末行写下:“所谓长卷,从不是画满所有空白,是每个格都记得别人的位置,每道轨都连着牵挂的方向。当星砂漫过山海,当影子走进同个格,再远的路,都成了纸上的一道痕,轻轻一笔,就把所有等待,都画成了团圆。”
笔尖落下时,“北辰”的藤叶突然在书页上结出颗饱满的共尘果,果纹里的所有景都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戈壁的沙,哪是南洋的浪,只看见片暖融融的光,像无数双手,在长卷的尽头,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