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守夜,立誓复仇(1/2)

长津湖的夜是淬了毒的寒渊。狂风卷着棱角锋利的雪粒,像无数把细碎的冰刀,砸在王卫国的棉服上,发出 “簌簌” 的切割声。他站在阵地西侧的雪坡顶端,脚下的积雪没至膝盖,每一次抬脚都要先将冻成硬壳的棉靴从雪地里拔出来,再重重踩下,积雪被压出深痕,瞬间又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踏足。

雪坡中央,他用刺刀刨出一个半米见方的浅坑,坑底铺着从棉服里撕下的蓝布条 —— 那是北平出发时李大妈缝补的补丁,针脚里还沾着四合院的煤烟味,此刻成了养父最简陋的 “灵床”。他将半块道观瓦片、撕裂的《玄真子兵要》残页、半块冻硬的玉米饼,一一摆进坑里,再覆上一层新鲜的松枝 —— 松枝是孙二牛刚从后山砍来的,带着极淡的草木香,在零下六十二度的严寒里几乎消散,却成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 “生机”。

“卫国哥,你真要在这儿跪一夜?” 孙二牛裹着两床打了补丁的薄棉被,从坑道里追出来,棉帽檐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说话时牙齿冻得打颤,却还是把棉被往王卫国身上裹,“俺刚才在雪地里站了三分钟,脚趾就没知觉了,你这样会冻掉腿的!”

王卫国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将棉被推回去,指尖触到孙二牛冻得发紫的手,才想起这孩子的右脚还裹着绷带:“你拿回去,给小虎和建国盖,他们的脚还肿着。俺没事,养父教过俺‘心斋’静功,能闭气聚暖,抗得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空冥感知下意识地展开 —— 不是为了预警美军的冷枪,而是想 “捕捉” 养父可能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或许是风穿过松枝的节奏,像他教自己辨草药时的轻哼;或许是雪粒落地的声响,像他在北平教自己写 “玄” 字时的笔锋;甚至是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柏叶香,像他熬粥时飘出的暖意。

李大勇也跟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铁皮壶,壶壁结着冰壳,却能看到里面柏叶汤的微弱热气 —— 这是炊事班用最后一点柴火煮的,还加了半勺红糖,是从运输队刚送来的物资里省出来的。他把壶塞到王卫国手里:“喝点汤,暖暖五脏六腑。王连长是英雄,他牺牲是为了让更多人活着,你要是冻垮了,谁带咱们打美军?谁替他看胜利的那天?”

铁皮壶的温度透过棉布传到掌心,王卫国却觉得那点暖意很快就被心底的寒吸走了。他想起三天前收到 “突围无望” 电报时的眩晕 —— 通讯兵递来的电报纸边沾着血,“王破军” 三个字被雪水晕得模糊;想起老兵说 “王连长抱着手榴弹冲坦克群” 时的哽咽,那老兵的手臂还缠着绷带,是养父掩护他突围时留下的伤;想起自己攥着那半块瓦片时的颤抖,瓦片上的弹痕硌得掌心生疼,像养父最后时刻的呐喊。这些画面像冰锥,反复扎着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感。

“你们回去吧。” 王卫国把壶放在雪地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俺想一个人陪陪他,说说话。”

孙二牛还想再劝,秦小凤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她蹲下来,把一包用棉布裹着的草药放在王卫国脚边 —— 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和当归,是她从医疗区省下来的,能活血化瘀,之前王卫国冻伤时用过,效果很好:“这药能用雪水化开敷,要是手脚冻僵了,别硬揉,先敷药。俺在坑道里守着炉子,每两个小时让二牛给你送次热汤。”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浅坑里的瓦片上,声音软了下来,“王连长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 他教你‘守心’,不是让你困在悲痛里,是让你守住信念。”

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雪坡上只剩下王卫国,和那方简陋的 “灵龛”。狂风卷着雪粒,把松枝吹得剧烈晃动,像是在回应他心底的呐喊。他缓缓跪了下来,棉裤瞬间被雪浸透,刺骨的寒冷顺着膝盖往上爬,很快就冻得发麻,可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盯着坑里的遗物,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 那是一种连空冥天赋都无法填补的空洞,以往能清晰捕捉的环境信号,此刻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空冥感知里,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得可怕 ——

是 1943 年晋察冀的雪夜,养父握着他的手,在雪地上写 “家国” 两个字,雪粒落在笔锋上,养父就用袖子擦干净,再写一遍,说 “国是千万家,家没了,国就散了;国在,家才能回来”;是 1948 年北平四合院的煤油灯下,养父把《玄真子兵要》摊在桌上,用红笔圈出 “以弱胜强,贵在守心”,说 “打仗不是靠蛮劲,是靠一口气 —— 保家卫国的气,不能断”;是 1950 年 10 月的鸭绿江畔,养父把瓦片塞进他怀里,粗糙的掌心蹭过他的脸颊,说 “活着回来,咱们一起去看北平的春天,看你说的‘电灯亮满胡同’,看你娶媳妇”……

“爹,俺没护住你。” 王卫国的声音终于崩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刚到下巴就冻成了透明的冰珠,砸在雪地上,碎成细小的冰晶,“俺没敢告诉你,俺空冥能感知危险,却没算到柳潭里的合围;俺没来得及去支援,连你的遗体都没找到……”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瓦片上的弹痕,那是养父最后时刻留下的印记,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你教俺‘心斋’,说‘遇事莫慌’,可俺现在慌了 —— 俺怕守不住阵地,怕辜负你的嘱托,怕再也见不到北平的春天,怕再也听不到你说‘道士下山是为护苍生’。”

风更烈了,把他的话卷成碎片,散在雪夜里。他跪得笔直,像雪坡上一尊凝固的雕像,棉服上的雪越积越厚,几乎要把他埋进这片白色里。空冥感知突然有了波动 —— 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种奇怪的 “共鸣”:他仿佛 “看到” 柳潭里的雪地上,养父抱着捆好的手榴弹,从掩体里冲出来,棉服被美军的子弹打穿,露出里面的旧毛衣(是北平街坊织的),却依旧朝着坦克群跑;“看到”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坑道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牵挂,像是在找自己的身影;“看到” 那些被他掩护突围的战士,此刻正握着步枪,在远处的阵地上默默敬礼,枪口对着柳潭里的方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