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偷天换日(2/2)
第三日,萧让伪造的朝廷密旨副本,竟真的出现在几家士绅的书房中。
上边,盖着几可乱真的中书省印。
团练副使赵迁终于坐不住了。
“给我拆了那草棚!把那些刁民全抓起来!”
五十名官兵冲向东市口。
百姓惊慌四散,萧让从容收起状纸,看向远处城门方向。
按计划,晁天王该到了,但城门依旧紧闭。
计划有变。
赵迁不仅拆了诉冤棚,还派兵守住四门,全城搜捕梁山细作。
白胜躲入柴房,刘唐被百姓藏在炕洞,萧让则混入一群书生中,暂避风头。
潍州城一时风声鹤唳。
第四日清晨,赵迁押着十几个乱民到市口,正要当众鞭笞以儆效尤!
城外突然响起号角!
不是一声,是一百支牛角号同时长鸣,声震四野!
城门守军惊慌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晁盖一马当先,身后三千梁山军列阵如林。
更令人心惊的是军阵两侧,竟有上万潍州百姓自发聚集。
所有人扛着锄头扁担,沉默地站在梁山军后方!
晁盖单骑出阵,遥望城头,声震四野。
“赵迁!你父子罪行状纸在此!三百七十二条人命,七百亩学田,今日该还了!”
他举起一卷厚厚的状纸,阳光下墨迹如血。
城头守军骚动,赵迁脸色惨白,嘶声喊道:“放箭!放箭!”
但守军弓未举起,城内先乱了。
那些被藏在百姓家中的梁山士卒突然发难!
刘唐从炕洞跃出,一刀砍翻搜捕的官兵,白胜在柴房点燃火把,四处纵火。
萧让则带着一群书生,冲到城门处高喊:“开城门!迎天王!开城门!迎天王!”
呼声从零星到汇聚,最后变成全城的怒吼!
守军士卒面面相觑,不知谁先扔下了兵器,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城门栓被百姓合力抬起,伴随着一声吱呀,潍州城门,从里面缓缓洞开。
晁盖下马,步行入城,沿途百姓跪倒一片,哭声震天。
当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捧着城门钥匙,颤巍巍跪在他面前。
“潍州百姓……恭迎托塔天王!”
晁盖双手扶起老者,虎目含泪。
“父老们……受苦了!”
这一声,让无数潍州人泪流满面。
托塔天王入城,万民跪迎,这一刻晁盖胸中激荡。
他知道,这比攻下一百座坚城,都更有分量。
潍州,下。
【第四路密州·冷刃斩贪狼】
密州多山,武松率八百精锐,如猿猴般穿行于夜色山林。
欧鹏、马麟、陶宗旺日前已化装成商队潜入城中。
丑时将至,准备动手。
项充压低声音:“二哥,前面有火光。”
武松抬手,全军止步。
透过树隙,可见一队约三十人的私兵正押送几辆大车。
车上箱笼沉重,车轮陷进泥里。
“二哥打听清楚了,是给刘禹送寿礼的。”
李衮摸过来:“为首的是密州豪绅王贲家的大管事,往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巴结。”
武松沉默片刻,当即下令:“全歼,换装。”
没有多余的言语,八百人如狼群扑出,林中只传出短暂的闷哼和刀锋入肉声。
三十名私兵甚至没来得及拔刀,便成了尸体。
武松擦去刀上血,换上一身锦衣,对蒋敬道:“计划变。我们扮作送礼队伍,提前入城。”
“可关防文书……”
“王贲的文书,刚才搜到了。”
武松从尸体上摸出一份盖印公文。
“蒋敬,仿笔迹补一份礼单。箱里藏好兵器火油。”
半个时辰后,一支送礼队伍抵达密州西门。
守军查验文书,又看了看车上的绫罗绸缎,挥手放行。
子时,密州府衙侧门。
武松一行人抬着礼箱,管事打扮的欧鹏上前叩门。
“王老爷府上,给刘大人送寿礼。”
门开一条缝,管家探出头:“这么晚……”
话未说完,武松的刀已经抵在他咽喉,八百人如潮水涌入。
同一时刻,城外的项充与李衮率团牌营大举进攻,吸引了守军主力。
武松直扑后宅,卧房门被踹开的刹那,床上的刘禹竟反应极快。
他翻身滚到床下,从暗格中摸出一把弩箭,狞笑扣动机簧!
“嗖!”
弩箭直射面门,武松侧身,刀鞘格挡。
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弩箭擦耳而过,钉入门板。
下一秒,武松的刀已经压在刘禹脖子上,声音冷过山泉。
“贪墨治河银时,可想过今夜?”
“好汉饶命!银子我都给你……”
刘禹浑身颤抖,还欲求饶,刀光一闪,却不是斩首。
武松挑断他双脚脚筋,对随后赶来的蒋敬道:“绑了,拖去衙前广场。”
“二哥,不杀?”
武松收刀入鞘:让密州百姓亲眼看看,这蛀虫怎么在公堂上认罪。”
天微亮时,密州百姓惊恐地发现,城头已换上梁山旗号。
而衙前广场,知府刘禹被捆在木桩上,脚下堆着三千二百两假银,正是他贪墨的治河款。
蒋敬当众宣读罪状,每一桩都证据确凿。
百姓从惊恐到沉默,从沉默到沸腾。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杀贪官!”
万人应和。
武松站在衙前高阶上,看着台下汹涌人群,当中宣告。
“贪官刘禹已擒,所有冤案重审,今年赋税减半。再有欺压百姓者……”
他顿了顿:“犹如此桩。”
一刀劈下,刘禹人头落地。
密州,下。
【第五路淄州·国士亲征】
济州府衙,沙盘上的小旗正被一枚枚拔起,换上梁山的玄色旗帜。
潍州、密州、兖州、莱州,三日之间,四州易主。
亲兵快步送入最新战报时,手都在颤抖:“先生!四路……全胜!”
许贯忠接过战报,一一看过,脸上并无喜色。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拿兄弟的血汗、百姓的期盼、乃至梁山的前程送出去的。
许贯忠走到窗边,望向东北方向,那里还有最后一座城,淄州。
“传令。”
他转身,声音平静:“点五千兵马。我亲自去。”
亲兵愕然:“先生要亲征?”
“五州联防,已破其四。淄州已成孤城,知州仇悆忠义刚直,善守城池,必做困兽之斗。”
许贯忠已摘下墙上铁剑,遥望向淄州,指尖轻叩剑鞘。
仇悆非寻常守将,若拖延日久,宗泽援军恐至……
他必须亲手为这局棋,落下最后一子。
“那青州前线……”
“哥哥会明白我的意思。”
许贯忠微微一笑。
烛火摇曳中,这位梁山谋主第一次披上铁甲。
甲是寻常铁甲,剑是普通青锋。
但当他跨上战马时,身后五千儿郎的目光,炽热如焚。
最后一州,最后一战。
淄州城墙高四丈,护城河宽三丈,城头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仇悆立在垛口后,望着城外缓缓逼近的梁山军阵,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许贯忠……你以诡计连取四州,某佩服。”
他扬声喝道,声音滚过城头。
“但吾受国恩三十年,岂降草寇!纵使五州皆陷,淄州亦为孤忠之地!”
城门前,上千具包铁拒马层层叠叠,形如铁棘丛林。
拒马后长枪如林,弓弩手蓄势待发。
这是仇悆经营多年的看家阵法,曾让数股流寇撞得头破血流。
梁山阵中,许贯忠策马而出。
他未戴盔,青衫外罩着简易铁甲,看起来更像个随军文书。
但当他抬起手时,全军肃然。
“仇公忠义,贯忠钦佩。”
他声音清朗,却传遍战场。
“然今日之势,非为私仇。梁山所求者,非将军性命,乃淄州百姓生路。”
令旗挥下,阵中推出百名壮汉。
这些人皆身高八尺,双臂粗如梁柱,身披重甲,手持长柄开山巨斧。、
“破障队。前进。”
许贯忠沉声下令,百柄巨斧同时扬起。
“轰!”
第一排拒马在斧刃下碎裂飞溅!包铁木桩如朽木般崩开!
斧头兵沉默推进,对两侧射来的箭矢不管不顾,重甲在身,箭矢叮当弹开。
与此同时,两翼各五百弓骑兵奔出。
他们不冲阵,而是沿城墙平行驰射。
马上开弓,箭矢如飞蝗抛射,精准落在拒马后的枪兵与弩手头上。
没有复杂的阵型变化,没有诡谲的诱敌之计。
只有最简洁暴力的以重破障,以骑制步。
仇悆在城头看得脸色发白,眼睁睁看着铁棘阵被硬生生犁开三条通道。
斧头兵浑身插满箭矢却兀自前冲,仿佛不知疼痛。
后面的梁山步卒如潮水般涌过缺口,开始架设云梯。
仇悆嘶吼:“放滚石!倒金汁!”
但已经晚了。
弓骑兵第三轮齐射时,突然变向,直扑城门两侧。
马上骑士掷出飞爪,钩住垛口,竟是要蚁附登城!
“他们……他们怎么敢?!”
仇悆难以置信,蚁附登城是伤亡最大的攻城法,寻常贼寇绝不愿为。
许贯忠在阵后静静看着,他当然知道伤亡会很大。
但他更知道,这一战必须打得堂堂正正,打得让所有观望者心服口服。
奇谋可取地,阳谋可定心。
两个时辰后,城门内侧传来厮杀声。
仇悆亲率亲兵死守门洞,长刀砍卷了刃,甲胄破碎,浑身是血。
当他看到那道青衫身影按剑入城时,终于单膝跪地。
仇悆抬头,声音嘶哑。
“许贯忠……用兵如刑名断案,步步算尽……这岂是贼寇手段?!”
许贯忠下马,亲手扶起他,脸色平静。
“仇悆大人,潍州赵迁灭门夺产,密州刘禹贪墨河银,兖州豪绅养寇抬租,莱州冯奎饿死士卒家眷……这些,可是朝廷手段?”
仇悆默然,良久长叹。
“尔等若早生百年,或为治世能臣。奈何生于末世……竟成朝廷心腹大患。”
言罢,他竟拔剑欲自刎殉国,许贯忠疾步上前按住其腕。
“仇公且慢!”
“吾城已破,唯死而已!”
“公若死,淄州谁治?”
许贯忠目光如炬。
“梁山可取城,却需良吏安民,公愿为苍生暂活否?”
仇悆怔住,想起宗泽对他的嘱托。
“淄州乃青州屏障,万不可失”
他一生以忠义自许,此刻宁死也不愿辜负。
许贯忠见他沉默,知其心志难移,只得低声再劝。
“仇公守城是为忠君。我不杀你是为惜才救民。山东若乱,辽金南下,谁为屏障?这满城百姓的性命,难道不比一死更重?”
仇悆仍不答话,只闭目而立。
许贯忠无奈,终将仇悆软禁于府衙,亲自陪同理政,实则监控。
虽未得其心,却保住了这座城,也保住了这位刚直之臣的性命。
战报飞传,五州尽归梁山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山东。
许贯忠坐镇济州,以人心为棋,以奇兵为刃,五州传檄而定。
梁山势力一夜之间,鲸吞山东东路近半疆土。
大势,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