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不假年孟起殒 训大象孟获立功(2/2)

贴身侍卫思齐反应极快,趁蟒蛇不备,猛地抽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蛇头应声而断!惊魂未定的刘禅喘息道:

“还是高祖爷厉害,斩那丈许白蛇时眼都不眨……”

(思齐心中嘀咕:高祖斩白蛇传说,后世附会王莽篡汉?亦或白娘子前世?那许仙又是如何……)闻声赶来的关兴带领卫队冲入帐中,只见断蛇,不明就里,纷纷高呼“殿下神勇!”,七手八脚将蟒蛇尸体拖到篝火旁炭烤。

惊魂甫定的关兴,还心有余悸地向刘禅诉说着他们前队行军途中遭遇的恐怖巨蟒:

“足有四丈(约合今九米余)长短,木桶般粗细,张口能吞下一匹战马!若非乱箭齐发,后果不堪设想……”

至五更天(凌晨3-5点)造饭时分,袅袅升起的炊烟竟引来了遮天蔽日的“暴雨蚁”(一种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热带飞蚁)。

米袋中蠕动着白色的米蛆,刚刚揭笼的炊饼,转眼间便因湿气霉变发绿。诸葛亮默然嚼着苦涩的艾草提神,忽将从不离手的羽扇浸入随身携带的药汤中,沉声道:

“探马来报,此去三十里外山谷,有一处解毒泉眼,或可缓解疫瘴。”

他眼底血丝密布如网,却仍借着萤火虫飘忽的微光,在潮湿的军帐中批注着那部珍贵的《南方草木状》,为大军寻找生机。帐外,忽然传来悠长而悲怆的象鸣。

孟获赤足立于一片古老而神秘的象冢前,青铜铸造的狰狞面具在朦胧月色下泛着幽冷的青光。白日里驱赶的象群,此刻正用巨足踏碎灌木,折断的竹子在泥泞中铺设出一条蜿蜒如蛇的临时栈桥。

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死寂。刘禅辗转难眠,步出营帐,见孟获独自盘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榕树下。借着清冷的月华,刘禅瞥见他手中竹简上镌刻着奇异的文字(爨文),赫然是一部《南中象谱》。

上面记载着:

“象膝畏寒,当裹麂皮;鼻端敏感,可涂茱萸驱虫……”

林间深处突然传来幼象凄楚的哀鸣。孟获如矫健的黑豹般瞬间窜入荆棘丛中,半个时辰后,竟牵回一头鼻端严重溃烂、痛苦不堪的小象。那溃烂处,赫然深深嵌着一枚叛军惯用的、淬有剧毒的蒺藜!

“殿下可知象冢何在?”

孟获突然发问,手中锋利的银刀却毫不停顿地剜去幼象鼻端的腐肉,动作精准而迅捷。药粉洒在伤口上,腾起刺鼻的青烟。

“每头通灵的战象,在预感到生命将尽时,都会跋涉百里,寻到先祖埋骨的秘密之地,将最后一缕气息留在那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肃穆。

那受伤的幼象似乎感受到善意,长鼻轻轻卷住孟获腰间一枚形制奇特的铜铃,发出微弱的叮当声,仿佛在寻求安慰。

八月既望(十五日后),滇池畔的驯象场笼罩在野象浓烈的腥臊气中。孟获赤膊跃上十丈高的望象木台,古铜色的肌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胸前狰狞的狼头刺青随着肌肉的贲张而起伏,充满野性的力量。

五十头野性难驯的巨象被涂满蜜糖的芭蕉诱入巨大围栏。彝族象奴吹响蛇形骨笛试图安抚,却被暴怒的头象扬起巨鼻狠狠掀飞。

“取我百越槁竹来!”孟获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亲兵迅速抬来浸泡过滇池盐水的特制空心大竹筒。

只见孟获如履平地般踏着象背,几个纵跃便至头象耳侧,突然以沉重的铁锥猛力敲击竹节!空洞而宏大的回响骤然炸开,惊得象群扬蹄长嘶,骚动不安。

待象群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稍显习惯,孟获又换成裹着柔软蜀锦的铜锤,敲击出轻重缓急不同的节奏。如此反复调教,三日后,奇迹发生了!

这些庞然大物竟能清晰分辨不同的鼓点信号:沉重连续的敲击则集群突进;轻快短促的叩响则分列左右;连续清脆的敲击则齐刷刷扬起长鼻,做出戒备姿态——一支纪律初成的象兵雏形已然显现!

诸葛亮巡视驯象场时,目光被一架经过改良的象鞍吸引。年轻的姜维正在调试鞍上的木制转盘机关,向丞相解释道:

“此物可载十二石(约合今数百公斤)粮草辎重,遇险需紧急卸货时,仅需抽动三根特制麻绳即可瞬间完成。”

孟获默然呈上他精心绘制的象群布阵图。诸葛亮羽扇轻摇,指尖掠过图中央“八卦象阵”四个古朴篆字,喟然长叹:

“昔年孝直(法正)制《蜀科》以定国法,今有将军驯百象以安南疆,皆经纬天地之才也!”

九月初九,味县(今云南曲靖)郊野,箭毒木渗出妖异的紫红色汁液。三百头披挂整齐的战象巍然列阵,象额描绘着神秘的先天八卦符纹,宽厚的象背上各驮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士。

当叛军首领朱褒率领万余部众汹汹压境时,汉军象阵突然如活物般裂开两翼!孟获亲率三十头披挂犀牛皮重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象,如山崩般直突叛军中军!

“放!”

令旗挥动!战象长鼻卷起特制的石灰包,奋力抛向空中!轰然炸裂,刺眼的白雾瞬间弥漫整个战场!

朱褒的坐骑被孟获特制的、能发出猛虎咆哮般巨响的铜锣惊得人立而起,将他掀翻在地。王平觑准时机,一箭射出,箭镞涂抹的强力曼陀罗汁瞬间让朱褒周围的亲卫昏睡如泥。

战场最惨烈的嘶吼来自朱褒本人——他被一头因幼象受伤而狂怒的母象追上,沉重的象足如同巨锤,将他连同那身镶金的华丽铠甲一同踩进深深的泥沼之中,坚固的金属在绝对力量下扭曲如废纸!

叛军主将雍闿见势不妙,趁乱仓皇遁走,却在澜沧江畔遭遇部将高定的突然反戈。

这位野心勃勃的西汉什邡侯(雍齿)后裔,至死仍死死攥着半截伪造的鎏金虎符——那正是他谎称持有朝廷密诏、蛊惑南疆诸部反叛的伪物!

捷报飞驰抵达成都时,刘备正摩挲着南中最新进贡的、泛着紫铜光泽的铜锭。御案旁,他那柄伴随半生的章武剑划过铜柱,溅起的火星中,他恍惚忆起四十年前涿郡铁匠铺里那熟悉的风箱声。

“昔年始皇收天下兵刃铸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今朕立柱,铭刻功勋,以彰大汉象兵之威,亦为汉夷永好之证!”

刻刀在御匠手中游走,“章武五年秋,南蛮王孟获率象兵助王师定南中”十五个遒劲的大字深深烙印于铜髓。

暮色笼罩驯象场,孟获正小心翼翼地为那头鼻伤初愈的幼象戴上崭新的银鼻环。诸葛亮轻摇羽扇,缓步而来,指着滇池对岸在暮霭中若隐若现的缅桂树丛:

“闻交趾(今越南北部)有神异白象,可负千钧之重,他日……”

话音未落,孟获却突然起身,默默走向熊熊燃烧的篝火堆,手中紧握的正是那部凝聚了无数象奴智慧与心血的《南中象谱》。

“南疆既得太平,要这杀伐驯象之术何用?”孟获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作势欲将竹简投入烈焰。就在这时,对岸密林深处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清越象鸣!

循声望去,只见三百头已卸去战甲的巨象,正用它们灵巧而有力的长鼻,衔起一块块沉重的石头,为那些在平叛战斗中阵亡的同类,默默堆砌着一座座庄严的石冢。

清冷的月光流淌在象冢之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圣洁的银纱。这无声的悲悼,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孟获将军且慢!”

刘禅慌忙冲上前,死死按住孟获持简的手,目光恳切而坚定:“孤对天起誓!此《南中象谱》所载驯象之法,自今日起,只用于运输粮秣、开山铺路、助民耕耘!

孤绝不让这些雨林的精灵,再踏入血肉横飞的一线战场!此誓,天地共鉴!”少年太子的重诺,掷地有声。

两日后,滇池之滨,一座高达十丈的紫铜巨柱巍然耸立,柱身铭刻着四个苍劲雄浑的篆字——“汉夷永盟”。

太子刘禅执蛮王孟获之手,共同踏上高高的祭坛。蜀地精美的锦缎、高产的稻种被分赐给南中各部首领。刘禅更命姜维率军士,运用先进的汉地技术,协助南人开凿深井,汲取珍贵的盐卤。

“自今日始!”

刘禅清朗的声音在滇池的万顷碧波与环绕的群山间回荡,“南中子弟,无论贵贱,皆可入成都太学,习圣贤之道!

凡赴南中任职之大汉官吏,必先习夷语,通晓民情!若有汉官胆敢欺压南人,孤许你们持此特制铜符,直入成都皇宫,面陈于孤!定严惩不贷!”

这前所未有的平等与尊重,如同惊雷,在南中各部首领心中炸响。

孟获望着祭坛上那位金甲红袍、眼神清澈而坚定的少年太子,胸中激荡难平。他突然以最隆重的夷礼——五体投地,伏拜于刘禅面前,用洪亮而真挚的夷语高呼:

“卡沙沙(谢谢)!汉家太子,果不欺我南人!孟获与滇池三十六部,永为大汉藩篱!”

这发自肺腑的臣服之声,宣告了南中真正的平定。

诸葛亮轻抚着尚带余温的铜柱,对身旁的姜维低语,声音中满是欣慰与期许:“殿下此战,不费南中一兵一卒之血,而收万民归心。

其功,远胜于刀剑征伐的沙场啊。”姜维望向祭坛下正与一群夷人少年兴致勃勃比试箭术的刘禅,嘴角泛起由衷的笑意:

“因为殿下心中,从未将他们视作需要征服的敌人,而是当作血脉相连、需要共同守护的家人。”

为巩固南疆防务并体现融合,在王平、姜维等将领主持下,精心挑选南中各部骁勇善战的青壮年,组建了一支特色鲜明的精锐部队——大汉特种劲旅之一的“无当飞军”。

他们熟悉山林,勇猛无畏,将成为帝国南方最可靠的屏障。

十月,成都平原降下初霜。都江堰漕运码头,一派繁忙景象。五十头来自蜀地、已适应气候的驯象,身披厚实的御寒被服,正将巨大的原木从都江堰运抵等候的官船。

孟获手持根据《南中象谱》简化编写的《驯象十要》,亲自督导调度。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异样,果断下令象群停止前进——原来队伍中有三头母象即将临盆!

诸葛亮闻讯赶来,只见经验丰富的象奴正以温热的茱萸药水为待产的母象擦拭身体,安抚情绪。孟获解释道:

“此乃最后一批次运输,待任务完成,便遣所有大象返回南中温暖之地避寒休养。”

“来年开春。”

刘禅兴致勃勃地在江边摊开新绘的图纸,向孟获和诸葛亮比划着。

“可组建百头大象的辎重队!

自僰道(今四川宜宾)至越嶲(今四川西昌),伐木铺路,遇水架桥,开辟一条贯穿南中、连接蜀地的‘象道’!此路若通,商旅往来,物资转运,将便利百倍!”他的眼中,闪烁着建设与融合的光芒。

是夜,成都皇宫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彝族象师代表南中各部,献上象征友谊与尊重的玛瑙酒器。酒酣耳热之际,姜维乘兴拔剑起舞,剑光霍霍,寒芒流转,光影中仿佛映照出南中的奇峰异水、澜沧江的滚滚波涛。

正当众人沉醉于这豪情之中,一阵猛烈的江风忽地卷入殿内,吹熄了最后一盏以犀角为架的华灯。殿内骤然一暗,唯有城外驯象场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一声悠长的象鸣,如同一个崭新时代开启的号角,在巴蜀的夜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