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刘封(1/2)
刘封传:三国养子的权力困局与悲剧终章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秋,成都宫城的囚室中,蜀汉副军将军刘封接过刘备赐下的鸩酒,望着窗外萧瑟的梧桐叶,长叹一声:“恨不用孟子度之言!”饮罢自尽。这位曾随诸葛亮入蜀、助刘备拓土的养子,最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落幕。陈寿在《三国志》中将其与彭羕、魏延等并列,评曰“招祸取咎,无不自己也”,却未言及这出悲剧背后,权力博弈与身份困境的深层纠葛。梳理史料中刘封的生平轨迹,可见一个勇武将才在乱世中的挣扎与沉沦。
一、荆州养子:乱世中的身份抉择
刘封本姓寇,长沙郡罗县(今湖南岳阳市湘阴县)人,其祖上曾受封罗侯,属当地望族分支。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刘备在汝南被曹操击败,率残部投奔荆州牧刘表,屯驻新野。此时的刘备年近四十却尚无子嗣,为延续宗嗣、笼络地方势力,见寇氏子弟器宇轩昂,便将其收为养子,改名刘封。这一收养行为兼具私人情感与政治考量:于私,刘备需弥补无后的遗憾;于公,可借寇氏在长沙的人脉根基,巩固在荆州的立足之地。
关于刘封早年的品性,襄樊民间流传的“夹沙甜肉”典故可作旁证:某次宴席上,厨役不慎将肉块掉落,刘封随手拾起吞食,刘备问其缘由,答曰“粒米片肉来之不易,士卒厨役终日劳累,偶有过失,安忍叱斥”。此说虽未见正史记载,却与《三国志》中“有武艺,气力过人”的描述形成互补,勾勒出青年刘封勇武之外的仁厚特质。在荆州的十余年间,刘封随刘备周旋于刘表集团与曹操势力之间,逐渐成长为能征善战的青年将领,其军事才华在入蜀之战中得到充分展现。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刘备受刘璋之邀入蜀抵御张鲁,次年与刘璋决裂,开启益州争夺战。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刘备急召诸葛亮、张飞等率荆州兵入蜀增援,二十余岁的刘封随军出征,溯江西上作战。史载其“所在战克”,在平定江州、德阳等郡县的战役中屡立战功。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夏,刘备率军包围成都,刘璋出降,益州平定。论功行赏时,刘封因“数有战功”被任命为副军中郎将,跻身蜀汉中层将领之列。此时的他,既是刘备的养子,又是战功卓着的功臣,身份尊贵,前途无量。
二、上庸之任:战略要地的权力博弈
益州平定后,蜀汉的战略重心转向北部扩张。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刘备在汉中之战中击败曹操,进位汉中王,随即启动对东三郡(房陵、上庸、西城)的征伐。这一区域北接汉中,东连荆州,是连接蜀汉两大板块的战略枢纽,其得失直接关系到《隆中对》“跨有荆益”蓝图的实现。最初,刘备任命宜都太守孟达率军从秭归北上进攻房陵,孟达顺利破城,斩杀曹魏太守蒯祺。
就在孟达准备乘胜进攻上庸时,刘备却“阴恐达难独任”,派遣刘封从汉中顺沔水南下,统领孟达所部兵马。这一决策暗藏深意:孟达虽早年间率部迎接刘备入蜀,属“元勋之臣”,但其毕竟是刘璋旧部,忠诚度尚未完全经得起考验;而刘封作为刘备养子,兼具亲族身份与军事能力,由他坐镇东三郡,既能震慑孟达,又能确保这一战略要地掌控在亲信手中。刘封抵达后,与孟达合兵攻打上庸,曹魏太守申耽见势不妙,举郡投降,并遣送妻子宗族前往成都作为人质。
为安抚地方势力,刘备对申氏兄弟采取了安抚策略:封申耽为征北将军,仍兼上庸太守,赐爵员乡侯;任命其弟申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刘封则因功升任副军将军,与孟达共同驻守上庸。这种“外来将领+本地豪强”的权力结构,虽在短期内稳定了局势,却为日后的冲突埋下隐患。刘封作为名义上的最高统领,既需协调孟达的旧部,又要制衡申氏兄弟的地方势力,其处境本就微妙。而他刚猛的性格,使得这种权力平衡极易被打破。
此时的刘封,并未意识到自身处境的危险性。他以刘备养子自居,对孟达多有轻慢,最终因“忿争不和”引发激烈冲突,竟“夺达鼓吹”——夺走了孟达作为太守的仪仗乐队。在汉代,“鼓吹”并非普通乐器,而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多由朝廷或主公赏赐。刘封此举不仅是对孟达个人的羞辱,更是对刘备权力体系的僭越。孟达本就因不救关羽之事心怀不安,经此羞辱后,愈发担心被刘备追责时成为“替罪羊”,遂萌生降魏之心。
三、樊城之殇:不救关羽的历史争议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七月,关羽发动襄樊之战,率荆州主力围攻樊城、襄阳,初期大破曹军,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但随着战事胶着,关羽兵力渐感不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多次派人向上庸求援。面对关羽的紧急召唤,刘封与孟达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为由,拒绝出兵相助。这一决策最终成为关羽兵败身亡的重要诱因,也为刘封的悲剧埋下伏笔。
关于刘封拒不救援的原因,史学界历来存有争议。传统观点认为其出于私怨——据《三国演义》描述,关羽曾反对刘备立刘封为嗣,称其“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劝刘备“远置将军于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后患”。虽正史未明确记载此语,但关羽“刚而自矜”的性格与刘封的养子身份确实存在天然矛盾,这种嫌隙极有可能影响了救援决策。从客观条件看,上庸三郡刚刚归附,申氏兄弟的忠诚度尚未稳固,若贸然调兵,确实存在后方叛乱的风险。
更深层的原因则在于权力层级的模糊。关羽虽被授予“假节钺”,拥有调度荆州兵马的权力,但上庸是否属于其管辖范围,史无明确定论。刘备派刘封统领孟达时,并未明确其需受关羽节制,这使得刘封有理由认为自己只需对刘备负责。此外,当时关羽战事正顺,“威震华夏”,刘封与孟达或许未能预判局势会迅速恶化,误以为无需紧急救援。然而,当吕蒙白衣渡江偷袭荆州、关羽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后,上庸援军的缺失便成为无法挽回的过错。
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关羽率残部退守麦城,最终在章乡被东吴将领潘璋擒杀,荆州彻底失守。消息传到汉中,刘备“恨之”,对刘封、孟达的不满已然公开。此时的刘封若能主动缓和与孟达的关系,或许还能共担罪责,但他反而激化矛盾,最终将孟达推向曹魏阵营。这一系列决策失误,使得刘封从“功臣”逐渐沦为“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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