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灵族的封闭与坚守（2/2）

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四色交织的光网。沙暴幻影撞击在光网上时，不再引发恐惧的共鸣，反而像雪花碰到暖炉，无声地融化、消散。

沙砾看着这景象，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盟约的意义。”他喃喃道，“不是简单的援助，而是……光本身的进化。”

队伍继续前进。四色防护罩在沙暴中稳步推进，所过之处，扭曲的幻影纷纷退避。五公里的路程，走了三十分钟。

当最后一道沙墙被穿透时，沙晶城出现在眼前。

从近距离看，这座城市比从轨道上观察更加震撼，也更加……悲伤。

悬浮平台直径超过三公里，由一百零八根巨大的沙柱支撑。那些沙柱不是静态的，而是在缓慢地旋转、调整，像是活着的根系在从沙海中汲取养分。平台上的建筑确实像被风吹拂的自然雕塑，每一栋楼都呈现出流畅的曲线，表面覆盖着发光的金色涂层。

但光芒太微弱了。

城市的凡光能量场薄得像一层金色雾气，勉强笼罩着建筑轮廓。许多建筑的涂层已经剥落，露出下面灰暗的基础材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个身影匆匆走过，都低着头，步履沉重。

最触目惊心的是城市中央——那里有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圆形空洞，直通下方的沙海。从空洞中，微弱的气泡正在缓缓上升，每个气泡内部都有一点金色的光。那就是凡光泉，沙漠星的心脏。

但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气泡的数量稀稀拉拉，上升速度缓慢，有些甚至在半途就破裂，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跟我来。”沙砾的声音低沉，“长老们在中央神殿等你们。”

他们穿过空荡的街道。偶尔有沙灵族平民从窗户或门缝中窥视，那些金色的眼睛里充满警惕、恐惧，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好奇。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拉着，不敢靠近这些“天空的旅者”。

中央神殿是一座金字塔形建筑，但塔尖被削平，形成一个观景平台。平台边缘，七位沙灵族长老围坐成一个半圆。他们都已年迈，鳞片颜色变得暗沉，有些甚至出现了裂纹。但他们的眼睛依然锐利，金色的光芒比年轻族人更加深邃。

坐在中央的长老最为苍老，他的鳞片几乎是古铜色，背上甚至有几片已经脱落，露出下面干枯的皮肤。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依然像一座不可撼动的沙丘。

“沙穹长老。”沙砾单膝跪地，“我带来了天空的旅者。他们声称是救援队，带着冰原族的信物和星核族的知识。”

沙穹长老的目光缓缓扫过救援队。他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称量他们的灵魂重量。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星芽手中的冰原凡光信物上。

“冰原族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像沙子摩擦的声音。

“不仅活着，还在战斗。”亚欧上前一步，“极寒暗影正在冻结他们的世界，但他们没有屈服。他们派我们来寻找凡光永续技术，因为只有沙漠星的金色凡光，才能与冰原的青光、星核的蓝光、地球的白光汇聚，形成对抗黑暗的力量。”

“四色汇聚……”沙穹长老重复这个词，古铜色的眼睛里有复杂的光影流动，“远古预言提到了这个。但预言也说，那需要四个文明都还保持着‘纯净的光’。而沙灵族……”

他抬起手，指向城市中央的凡光泉空洞。

“我们的光正在被污染。三个月前，泉水中出现了深紫色的斑点，像疾病一样扩散。我们尝试净化，但每净化一点，就有更多的污染出现。暗蚀族的使者说，这是凡光本身的‘熵增’，是不可避免的衰亡。他们说，只有放弃凡光，接受暗蚀能量，才能获得新生。”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一部分族人相信了。他们离开了沙晶城，去了北极遗迹——暗蚀族在那里建立了‘进化营地’。他们说，那些离开的族人已经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不再受沙漠的束缚。”

“那是谎言。”星芽轻声但坚定地说，“暗蚀族不给予力量，它们只索取。它们许诺的新生，是把你们改造成它们的傀儡，让你们的凡光成为它们的食粮。”

“你怎么知道？”另一位长老尖锐地问，“也许那才是沙灵族真正的进化方向？也许凡光确实是一种过时的技术，是时候拥抱更强大的能量形式了？”

星芽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到平台边缘，俯瞰下方的凡光泉。微弱的气泡还在缓缓上升，每一个都带着一丝不肯熄灭的金色光芒。

“沙穹长老，”她说，“能让我……触摸泉水吗？不是物理接触，只是用我的感知去感受它。”

长老们交换了眼神。最终，沙穹缓缓点头：“可以。但警告你：泉水的污染已经相当严重。如果你的凡光不够纯净，可能会被感染。”

“我的凡光不‘纯净’。”星芽微笑，那笑容里有超越年龄的智慧，“因为它已经接触过冰原的青光、星核的蓝光、地球的白光。它变得‘复杂’了。而有时候，复杂比纯净更有力量。”

她闭上眼睛，双手伸向凡光泉的方向。宇宙凡光感知向下延伸，穿过百米虚空，触及那些上升的气泡。

那一瞬间，她看到的景象让她几乎窒息。

凡光泉的深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中央，有一口真正的“泉眼”——不是水，而是液态的金色光，从地心深处涌出，向上喷发。但那光流被无数深紫色的触须缠绕、阻塞。触须像血管一样扎进光流中，吮吸着金色的能量，然后通过某种管道输送到……北方。

北极遗迹。

每一个被污染的气泡，都是光流被触须吸走一部分能量后，勉强挣脱的残渣。就像被吸血鬼咬过的人，失血过多，只能苟延残喘。

更可怕的是，那些触须不是简单的外来物。它们与凡光泉本身的结构有某种……相似性。像是凡光泉被强行扭曲、腐化后的产物。

星芽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惨白。

“泉水不是自然枯竭。”她的声音在颤抖，“是……是被抽血的。暗蚀族在北极遗迹建立了一个装置，通过管道直接抽取凡光泉的能量。那些离开的沙灵族……他们被改造成了‘抽血泵’的一部分。他们每使用一次暗蚀能量，就在加速凡光泉的死亡。”

平台上一片死寂。

长老们的表情从怀疑变成震惊，再变成愤怒。

“你……你能证明吗？”沙穹长老的声音在颤抖。

“我可以。”星芽看向托尔，“托尔，用飞船的深空扫描仪，聚焦北极遗迹的地下结构。注意能量流向——不是表面的暗蚀能量，而是更深层的、与凡光泉同源的信号。”

托尔立刻操作便携终端，连接飞船上的扫描阵列。几分钟后，数据传回。全息投影在平台上展开，显示着沙漠星的剖面图。

所有人都看到了。

从北极遗迹深处，数百条能量管道如树根般延伸，穿透地壳，连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能量源——凡光泉。管道中流动着深紫色的能量，但那些能量的核心频率，与凡光泉的金色光流完全一致。

“它们在把凡光转化为暗蚀能量。”星澈的声音从投影中传来，“效率不高，大约只有30%的转化率，剩下70%被浪费、散失。但它们不在乎效率，只在乎彻底摧毁凡光泉。因为一旦泉眼干涸，沙灵族就只剩下两个选择：成为暗蚀族的傀儡，或者在沙漠中渴死。”

沙穹长老缓缓站起。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压抑的怒火。

“七十年前，它们偷走我们的技术。”他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它们要偷走我们的光，我们的灵魂，我们存在的一切意义。”

他转向救援队，古铜色的眼睛里有光芒重新点燃——那不是绝望的光，而是决斗的光。

“你们说要合作？”沙穹长老说，“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在分享永续技术之前，你们必须证明自己有能力对抗暗蚀污染。去凡光泉边，用你们的‘复杂凡光’，净化一个被污染的气泡。如果成功，沙灵族将全面开放所有知识。如果失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沉重。

“如果失败，至少你们会在光明中死去，而不是像那些离开的族人一样，在黑暗中变成怪物。”

亚欧看向队员们。托尔点头，艾拉点头，星芽虽然脸色苍白，但也坚定地点头。

“我们接受挑战。”亚欧说，“带我们去凡光泉。”

沙穹长老走下平台，其他长老跟随。沙砾和护卫队在前方引路。

穿过空荡的街道，走向城市中央的空洞边缘。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种“渴”——不是生理的渴，而是凡光对凡光的渴求，是即将熄灭的光对新鲜能量的本能呼唤。

站在空洞边缘，向下俯瞰。百米之下，凡光泉的泉眼像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微弱地、挣扎地、不甘地发出最后的金色光芒。

而泉眼周围，沙地上布满了发光的符文——那些符文深紫色，形状像扭曲的沙灵族文字，不断地从沙地中吸收微弱的水分和能量，转化为更多的污染。

“暗蚀族的污染符文。”托尔记录着，“它们把整个泉眼周围都变成了能量陷阱。”

星芽深吸一口气，举起冰原凡光信物。

破冰的第一步，从净化一滴水开始。

而整个沙漠，都在等待着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