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渊回响与碎星迷途（1/2）

海洋星系并非想象中的蔚蓝世界。

当凡光探索号结束第五次跳跃，脱离超空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碎的星空。成千上万的行星碎片悬浮在恒星周围，形成绵延数亿公里的“碎星带”。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大的如同月球残骸，小的不过拳头大小，在恒星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而在碎片带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一片深蓝色的区域——那应该就是海洋星系的主星，一颗完全被水覆盖的行星。

“这就是‘流动星光之海’？”冰棱站在舰桥舷窗前，眉头紧锁，“看起来更像是...星球坟场。”

星芽快速分析扫描数据：“碎星带由行星爆炸形成。但爆炸模式不自然——能量残留显示，这是由内而外的解体，很可能是人为的。时间大约在...一万两千年前。”

“一万两千年？”艾拉惊讶，“什么样的灾难能让一颗行星炸成这么均匀的碎片？”

“或者什么样的武器。”亚欧补充道，目光锐利地盯着那片深蓝，“星澈，能扫描到海洋行星的详细数据吗？”

星澈调整探测器，但立即遇到问题：“碎星带干扰严重，电磁波和能量扫描都被扭曲。只能获得模糊信息：行星直径约1.2万公里，表面98%是液态水，大气成分...复杂，含有大量未知气溶胶。另外，没有检测到求救信号。”

这很奇怪。森林星系的求救信号明确提到了海洋星系也遭受攻击，但这里一片死寂。

“尝试用凡光频率通讯。”亚欧下令。

艾拉启动凡光通讯器，发送翠星提供的识别信号——一种模拟森林凡光与水流声结合的频率。几分钟后，没有回应。

“等等。”星芽突然说，“有反馈，但不是语音或数据...是一种共振。”

她调出频谱分析仪，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波形：“海洋行星在回应，但不是通过常规通讯频道，而是通过...水？”

“通过水？”

“是的。碎星带中的冰晶和行星大气中的水分子都在以特定模式振动，形成一种行星尺度的共鸣信号。我需要时间解码。”

就在星芽解码时，探索号的警报突然响起。

“不明物体接近！”星澈报告，“数量...很多！从碎星带中涌出！”

全息投影上，数百个光点从碎片带中飞出，快速接近探索号。放大图像，可以看到那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或机械？它们有着流线型的身体，表面覆盖着类似鱼鳞的反光材质，身长三到十米不等，游动方式如同海洋生物在星空中翱翔。

“能量读数...生命与机械混合。”星芽分析，“是某种半生物半机械的构造体。它们体内有凡光能量反应，但频率...很古怪，时强时弱。”

亚欧做出决定：“保持防御姿态，但不主动攻击。艾拉，尝试用更广泛的凡光频率接触。”

艾拉点头，释放出一股温和的多频凡光能量。这股能量在真空中扩散，触碰到那些“海洋守护者”时，它们明显放缓了速度。

其中最大的一只——长约十五米，形似蝠鲼与军舰的结合体——脱离队伍，单独游向探索号。在距离船体百米处停下，头部的一个器官发出蓝光，投射出一幅全息图像。

图像中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海底有发光的城市，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水晶塔。接着，图像切换，显示出一群类人生物：他们有淡蓝色的皮肤，腮状结构在颈部两侧，眼睛大而深邃，手指间有蹼状连接。他们身穿由发光海藻和某种柔性金属编织的服饰。

一个声音通过意念直接传入舰桥每个人的脑海，音色如同深海回响：

【外来者，你们携带森林与星光的气息，但也带着...暗蚀的阴影。说明来意，否则深渊将吞噬你们。】

声音中没有敌意，也没有欢迎，只有冰冷的审视。

亚欧回应，通过艾拉增强的凡光意念传递：“我们来自宇宙凡光守护者联盟，包括地球、星核、沙漠、冰原，以及新加入的森林文明。我们收到了森林星系的求救信息，得知海洋星系可能遭受暗蚀攻击，前来提供援助。”

沉默持续了约三十秒。那些海洋守护者在星空中静止不动，如同悬浮的雕塑。

【暗蚀...确实来过。但已被击退。】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的援助迟到了，星空的旅者。】

“但我们仍然可以提供帮助。”艾拉加入交流，“修复损伤，分享技术，建立长期联盟。暗蚀族的威胁远未结束，他们计划在三年后摧毁所有凡光文明。”

【三年...对于我们不过是潮汐的几次涨落。】声音中似乎有一丝嘲讽，【海洋文明已经存在了百万个潮汐周期。我们见证过星辰诞生，也目睹过行星死亡。暗蚀，不过是一时的阴影。】

这种傲慢的态度让冰棱皱起眉头，但亚欧示意她保持耐心。

“即便如此，联合的力量大于孤立。”亚欧继续，“我们已经在冰原星和森林星成功击退暗蚀，救下了濒临毁灭的文明。海洋文明虽然强大，但暗蚀族在进化，他们的下一次攻击会更猛烈。”

这次沉默更长。那些海洋守护者开始围绕探索号旋转，形成复杂的图案，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或讨论。

终于，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多了一丝好奇：

【你们提到‘凡光联盟’...七个碎片的重聚。这让我们想起古老的预言。进入大气层吧，但只能乘坐小型船只。你们的战舰必须留在轨道上。我们会引导你们前往‘波塞冬尼亚’——海面之城。】

一道光路在星空中亮起，从探索号延伸向海洋行星的某处。

“接受还是拒绝？”星澈问，“这可能是个陷阱。”

“如果他们要攻击，在碎星带中伏击更有效。”星芽分析，“邀请我们降落反而增加风险。我认为可以信任...但要保持警惕。”

亚欧点头：“星澈，你留在探索号上，保持引擎预热，随时准备接应。其他人，准备登陆艇。带上基础装备和森林盟友之证。”

一小时后，小型登陆艇“潮汐行者号”脱离母舰，沿着光路飞向海洋行星。艇内坐着亚欧、艾拉、星芽、冰棱、沙砾，以及陈医生——他坚持要参与，以防遇到需要医疗援助的情况。

进入大气层的过程异常平稳，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引导船只。透过舷窗，队员们看到了这颗水世界的真容：无尽的海洋延伸到地平线尽头，水面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随着深度和光线变化呈现出从翡翠绿到午夜蓝的渐变。海面上有巨大的漩涡，直径可达数百公里；有水龙卷连接海天；还有发光的浮游生物群，如同倒映的星空。

最令人惊叹的是那些城市。它们并非建在陆地上——因为根本没有陆地——而是漂浮在海面，或悬浮在空中，或半沉于水下。其中最大的一座城市正是全息图像中显示的“波塞冬尼亚”，它由无数环形结构嵌套而成，中央的水晶塔高达数千米，塔顶有一颗巨大的珍珠状物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那就是海洋凡光核心。”星芽低声说，“但它的能量波动...不稳定，有杂波。”

潮汐行者号降落在波塞冬尼亚边缘的一个平台上。平台由某种透明材料制成，可以看到下方数十米深的海水，以及游弋其中的奇异海洋生物。

一队海裔族已经在等待。他们平均身高两米二，身材修长，蓝色的皮肤上有银色的天然纹路，随着呼吸微微发光。为首的是一位女性，她的纹路特别复杂，头戴由珊瑚和水晶制成的冠冕。

“我是汐雅，波塞冬尼亚的守护者之女，现任海洋议会的发言者。”她用实际的声音说话，音色如同海浪拍岸，“欢迎来到海渊星，外来者。请跟我来。”

她的通用语很流利，显然海洋文明有着高度的语言学习能力。

汐雅带领他们穿过透明通道，进入城市内部。波塞冬尼亚的建筑风格融合了有机与几何，墙壁如同贝壳内壁般光滑反光，通道弯曲如同海螺内部，光线来自生物发光体和水折射的天然光。城市居民——海裔族人们——用好奇而警惕的目光看着访客，一些人明显露出不安。

“你们似乎...不太欢迎访客。”艾拉观察道。

“海渊星已经三千年没有接待过外星访客。”汐雅坦率地说，“上一次来访者带来了战争，导致了碎星带的形成。从那以后，我们选择了孤立。”

“碎星带是战争的结果？”星芽追问，“是你们摧毁了一颗行星？”

汐雅停顿片刻：“那是我们的卫星‘月渊’。它不是自然天体，而是古代敌人建造的战争堡垒。在一万两千年前的‘深渊战争’中，我们不得不摧毁它，代价是月渊爆炸的碎片永久改变了这片星域。”

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有一个水池，池水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汐雅示意大家坐下——座位是某种柔软的水生植物构成的。

“现在，请详细说明你们的来意和这个‘凡光联盟’。”汐雅说，她的眼睛直视亚欧，“以及...你们身上为何有暗蚀的阴影。”

“阴影？”冰棱不解。

“每个生命都有能量印记。”汐雅解释，“你们身上有明显的凡光印记，来自至少五个不同源头，这很惊人。但同时，你们能量场的外围有微弱的暗蚀共振...就像刚从暗蚀污染区离开的人会沾染那种气息。”

亚欧立即明白：“我们刚从森林星系来，那里刚刚结束与暗蚀的战争。我们参与了战斗，可能因此沾染了暗蚀能量残留。”

“不止如此。”汐雅摇头，她走到水池边，手触水面，“让我展示。”

池水沸腾，升起一幅全息图像，显示的是探索队每个成员的能量轮廓。在每个人的轮廓外，确实都有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灰色薄膜。

“这是暗蚀能量没错，但它不是外来的污染...而是从你们内部渗出的。”汐雅严肃地说，“就像墨水滴入清水，虽然被稀释，但源头在内部。”

“不可能。”沙砾断然否定，“我们从未被暗蚀侵蚀过。”

“不是主动侵蚀，可能是...被动感染。”星芽突然想到什么，“莱昂的信息中提到，地球的凡光网络被植入了难以察觉的干扰源。如果那些干扰源是通过凡光网络传播的...”

“那么任何使用该网络的凡光能力者都可能被感染。”陈医生接上，“而我们每个人都与各自文明的凡光网络连接过。”

这个推论令人心惊。如果连守护者自己都被暗蚀能量轻微感染而不自知...

“但为什么我们没有感觉到异常？”艾拉问。

“因为感染程度极低，可能只有百万分之一级别。”星芽分析，“它不会控制或腐化你们，只是...标记。就像在动物身上安装追踪器。”

汐雅点头：“聪明的推测。我们海洋文明也有类似的发现。在击退暗蚀舰队后，我们检测到所有参与战斗的战士都出现了这种‘能量标记’。我们花了三个月才研发出净化方法。”

她示意一名侍从取来几个贝壳容器。打开后，里面是发着微光的液体。

“这是‘净化之海’的圣水，能洗涤能量层面的污染。”汐雅说，“如果你们信任我们，可以接受净化。如果不信任...我理解，但那样的话，你们不能接触我们的凡光核心，也不能深入城市核心区。”

亚欧与队员们眼神交流。这是一个信任的考验，也是必要的风险。

“我们接受净化。”亚欧最终说，“但要先分析圣水的成分。”

“合理要求。”汐雅似乎欣赏这种谨慎。

星芽和陈医生用携带的设备分析圣水。结果显示，那是一种富含特殊微生物和矿物离子的液体，能识别并分解暗蚀能量的分子结构，而对凡光能量无害。

净化过程简单但奇特：每人喝下一小杯圣水，然后在特定的共鸣室中冥想。半小时后，再次扫描能量轮廓，那层灰色薄膜确实消失了。

“现在，我们可以深入交谈了。”汐雅露出第一个微笑——很淡，但真诚了许多，“你们证明了愿意信任我们，我们也愿意信任你们。告诉我联盟的一切。”

亚欧详细讲述了从地球凡光觉醒到星核、沙漠、冰原、森林的联合，以及暗蚀净化计划的威胁。汐雅听得非常专注，不时提出问题，特别是关于四域凡光共鸣阵的技术细节。

当听到“圣树之心”的传说时，汐雅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这个传说...在我们文明中也有不同版本。”她站起身，走到大厅边缘，那里有一幅巨大的壁画，描绘着一棵巨大的树，树根深入海洋，树枝伸向星空，“我们称之为‘原初珊瑚’，传说中所有凡光生命的起源。但根据我们的记载，原初珊瑚不是一棵树，而是一种...跨维度的生命形态，它同时存在于多个现实层面。”

星芽兴奋地记录：“这解释了为什么不同文明对它的描述不同——每个文明看到的是它在自己维度层面的投影！”

“而暗蚀族...”汐雅继续，“在我们的古老文献中，他们被称为‘珊瑚之影’。不是外来的敌人，而是原初珊瑚在生长过程中自然脱落的‘死细胞’。原本这些阴影会自然消散，回归能量循环。但某个事件改变了这一切——阴影获得了自我意识，开始认为自己是比原初珊瑚更高级的存在，要吞噬光源，成为唯一。”

这与星云学者的理论惊人地吻合。暗蚀不是外来入侵者，而是凡光的阴影面获得了独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