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联盟分歧与阴影中的园丁（1/2）

地球，北纬33度，东经118度。

太平洋上空七万米，一座全新的空间站正在轨道上缓慢自转。这不是人类通常建造的那种金属结构，而是由四域凡光技术共同创造的奇迹——地球的模块化设计形成骨架，星核的星空材料提供强度，沙漠的永续能源网络覆盖表面，冰原的低温防护系统调节内部环境。空间站的整体形状如同一朵绽放的花，七个花瓣分别对应七个凡光文明，中心的主厅是联盟的议事场。

它的名字是“原点站”，象征着凡光联盟的起点，也可能决定未来的终点。

凡光探索号穿过地球大气层，降落在原点站对接港时，港区内已经挤满了迎接的人群。不止有地球守护者，还有来自星核、沙漠、冰原、森林、海洋的代表——这是七个凡光文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员聚集。

莱昂、小雅、澜从人群中挤出，与探索队成员紧紧拥抱。星云——星芽的母亲——站在稍远处，银色的眼睛里满是欣慰和忧虑交织的复杂情绪。

“欢迎回家，也欢迎带来坏消息。”莱昂苦笑，“你们传回的先期报告...我们花了三天才消化完。”

“联盟反应如何？”亚欧直接问核心问题。

小雅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分裂。沙漠和冰原的代表完全相信你们的发现，他们立即停止了所有频率同步项目。但森林和海洋...他们需要更多证据。至于星核，议会还在争论。”

星芽看向母亲：“学者团体呢？”

“分裂得更严重。”星云叹息，“年轻学者大多支持你们的‘播种理论’，但老牌学术家族认为这是对先祖的不敬。有人甚至提出，你们可能被暗蚀族误导，带回了假情报。”

这种反应在预料之中，但真正面对时依然令人沮丧。

“先安顿熔岩族的...遗物。”亚欧看向艾拉手中的核心碎片——它被小心地保存在一个特制的能量容器中，仍然散发着微弱的橙光。

联盟为熔岩族举行了简单的悼念仪式。虽然这个文明只剩下一个核心碎片，但按照宇宙惯例，它仍被视为一个文明的合法代表。碎片被安放在原点站的中心圣殿，与其他六个文明的象征并列——地球的凡光石，星核的水晶，沙漠的金种，冰原的冰晶，森林的活木，海洋的珍珠。

仪式结束后，紧急联盟会议在主议事厅召开。

圆形大厅内，七个文明的代表团分坐七个区域。地球区以亚欧为首，探索队成员列席；星核区是星云和三位长老；沙漠区是沙穹亲自到场；冰原区是冰穹和冰棱；森林区是林歌将军和一位新面孔——古根长老，他通过特殊的植物通讯网络远程参会；海洋区是汐雅和两位议会成员；熔岩区只有那个能量容器，但被视为完整席位。

气氛凝重如铅。

亚欧首先详细报告了火山星系的任务经过：烬灭的存在，熔岩族的牺牲，石碑的信息，火焰行星的自毁，以及最后的警告——“不要同步频率，不要重聚七光”。

他每说一段，就有相应证据在全息投影中展示：烬灭的能量分析数据，石碑符号的解读记录，行星爆炸的影像，暗蚀将军的通讯录音。

报告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后，大厅内久久沉默。

沙穹第一个开口，沙漠文明务实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证据链完整。我们沙漠支持探索队的发现，立即终止所有频率同步项目，重新评估联盟战略。”

冰穹紧随其后：“冰原附议。我们曾亲眼见证极寒暗影如何从内部腐蚀文明，这与播种理论高度吻合。”

然后是森林文明的古根长老，他的声音通过植物网络传来，带着树叶的沙沙声：“森林文明的历史文献中确实存在矛盾。一方面有‘七光重聚’的预言，另一方面也有‘当心开花结果时，园丁前来采摘’的警告。我们一直以为那是隐喻...现在看来可能字面意思。我们要求成立联合调查组，验证这些信息。”

汐雅代表海洋文明发言，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性：“我们注意到一个关键点：根据石碑信息，熔岩文明的先祖是‘反抗者’，但被扭曲成了‘看守者’。那么其他六个文明呢？我们的先祖是被动接受播种，还是也参与了反抗？我们需要更古老的文献验证。”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星核区。星云缓缓站起：“星核学者团体分析了所有数据。技术上，播种理论可以解释许多未解之谜：为什么七个凡光文明发展轨迹如此相似？为什么都在发展三千年后遭遇第一次暗蚀危机？为什么我们的凡光核心结构有相同的底层编码？”

她停顿，看向三位沉默的长老：“但情感上...承认我们的整个文明史可能是一场培养实验，我们的信仰、文化、科技都可能是被设计的...这太难接受。”

一位星核长老终于开口，声音苍老但坚定：“我们不是否认证据，而是要求谨慎。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如果暗蚀族故意提供假情报，让我们内部分裂，放弃真正的防御计划呢？”

“我也有这个顾虑。”林歌将军说，“但熔岩族的牺牲是真实的。他们用整个文明的最后火种传递警告，这种代价不可能造假。”

“除非他们也被骗了。”另一位星核长老反驳，“暗蚀族擅长操纵和欺骗。也许整场火山星系的事件都是一场戏，为了让警告看起来可信。”

辩论开始升温。七个文明，七种立场，每种都有合理依据。

亚欧注意到，在整个辩论过程中，有一个人始终沉默——海洋文明代表团中的一位年轻成员，他有着与其他海裔族不同的深蓝色皮肤，纹路更加复杂。当汐雅发言时，他的眼神会微妙地闪烁；当古根长老提出质疑时，他的手指会不自觉地轻敲扶手。

会议进行到第三个小时，仍然没有达成共识。最终，沙穹提出一个折中方案：

“我们成立两个平行工作组。第一组继续调查播种理论的真相，寻找更多证据。第二组按照原计划推进防御建设，但将频率同步项目转为‘手动模式’——我们可以调整频率，但不自动同步，保持可控性。”

“第三，”冰穹补充，“我们需要寻找‘真正的原初火花’。如果它存在，可能是对抗‘根’的关键。”

“但如果那是另一个陷阱呢？”星核长老坚持，“我们所有行动都可能被预测和利用。”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海洋文明成员突然站起。汐雅惊讶地看着他：“潮声议员？你想发言？”

被称作潮声的年轻海裔族点头，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像是多重重唱：“我有一个提议，可能解决信任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他。

“海洋文明有一种技术，叫‘深潜共鸣’。它能让多个意识暂时连接，共享记忆和感知。不是思维控制，而是...见证。如果我们选出七名代表，进行深潜共鸣，共同审视所有证据——包括探索队的记忆，熔岩族石碑的信息，以及各文明的古代文献——那么我们就能在同一个认知基础上做决定。”

这个提议引起了一阵议论。共享记忆？这触及了每个文明的隐私底线。

“技术安全吗？”林歌将军问。

“安全，但有风险。”潮声坦诚，“深潜共鸣会暴露参与者的部分隐私记忆，而且如果参与者中有...不诚实者，共鸣会被污染。”

古根长老的声音传来：“森林文明有类似的技术，‘根须连接’。我们可以结合两种技术，增加安全性。”

星云思考后说：“星核的‘星光共识’也能提供第三方验证。三种技术结合，应该能建立可信的共享认知场。”

提议进入投票环节。经过激烈辩论，最终以五比二通过——星核和森林文明的两票反对，其他五文明支持。

接下来的问题是：选哪七名代表？

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名单确定：亚欧（地球），星云（星核），沙穹（沙漠），冰穹（冰原），古根长老（森林，通过远程连接），汐雅（海洋），以及一个特殊席位——熔岩族核心碎片的能量共鸣体，由星芽操作设备模拟其“存在”。

潮声没有进入名单，但他将作为技术操作者。

深潜共鸣安排在原点站最深层的安全室。这是一个完全隔离的空间，墙壁由地球的最新合金和星核的星光屏障共同构成，能屏蔽任何外部干扰。

七名代表围绕一个圆形平台坐下，中央是三种技术的结合装置：一个海水池（海洋技术），从中生长出一棵发光的小树（森林技术），树上悬挂着星核水晶（星核技术）。

潮声站在控制台前，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各位，过程中你们会看到彼此的某些记忆片段，也会共享对证据的直接感知。请保持开放心态，但也保持批判性思维。共鸣不会告诉你们真相是什么，只会确保你们看到的是同样的东西。现在...开始。”

装置启动。

亚欧感到意识被抽离，又融入一个更大的存在中。他“看到”了星云三千年学术生涯的片段，沙穹在沙漠星领导文明复兴的记忆，冰穹见证冰晶城建立的时刻，古根长老与巨树之心对话的体验，汐雅在净化之海的第一次仪式...

然后，证据开始流动：

首先是火山星系的记忆——从亚欧的视角，他重新经历了穿透器深入地下的过程，感受到面对烬灭时的震惊和决断，见证熔岩族牺牲时的悲壮。其他六名代表也同步感受到了这一切，包括那些未被报告的情感细节。

接着是石碑信息的原始版本，未经解读的古老符号直接注入意识。七个文明的代表用自己的知识背景同时解读，产生了七种视角的交叉验证。

然后轮到各文明的古代文献。星核展示了从未公开的“创始编码”，沙漠拿出了记录第一次“流沙吞噬”的原始石板，冰原贡献了极寒暗影首次出现时的长老日记，森林开放了巨树之心的远古记忆层，海洋解密了关于“珊瑚之影”的最早记载。

所有这些信息在共鸣场中碰撞、比对、分析。

三个小时后，共鸣结束。

七名代表睁开眼睛，眼神都变了。他们不再有分歧，因为他们“经历”了彼此的经历，“理解”了彼此的立场。

星云长老第一个说话，她的声音中有深深的震撼：“...是真的。七个文明的创始编码有97%的相似度，这不是自然演化能解释的。我们确实是被设计的。”

古根长老的远程影像波动：“森林文明的远古记忆层中...有被篡改的痕迹。关于‘园丁’的部分被刻意模糊了，但深层根须中仍然保留着原始记录：我们的先祖确实接受过‘园丁’的指导。”

沙穹沉重地说：“沙漠的第一次暗蚀危机发生的时间，精确到年月日，与星核、冰原的记录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定时唤醒。”

冰穹接口：“极寒暗影的出现条件需要三个要素：凡光核心达到特定能量级，文明人口突破某个阈值，社会结构出现特定模式。这听起来不像自然现象，像是...培养皿中的指标。”

汐雅最后总结：“海洋文明的净化之海...它的设计蓝图来自一份‘匿名馈赠’，时间点是三万一千年前。如果那是园丁...”

七人同时看向熔岩族核心碎片。在共鸣中，他们感受到了碎片深处残留的最后意识——那是葛岩长老临终前的意念：“警告...必须传递...不要重聚...”

共识达成了。

但就在共鸣结束后的分析会议上，星芽发现了一个异常。

“各位，我在分析共鸣数据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信号。”她调出一段能量波形，“在共鸣过程中，有一个外部信号试图接入。它伪装成背景噪声，但我用最新开发的滤波算法把它分离出来了。”

波形显示，在共鸣进行到第127分钟时，一个微弱但高度有序的信号渗透了进来。它的编码方式与七个文明的凡光编码都不同，但又有某种...熟悉感。

“能解码吗？”亚欧问。

“正在尝试...这编码很复杂，有七层加密，每一层对应一个文明的凡光特性。”星芽快速操作，“我需要各文明的原始编码密钥。”

星云、沙穹等人立即提供。七层加密被逐一解开。

最终显示的内容是一段简短的信息：

【观察者报告：第七种子确认熄灭，但其警告已传播。目标文明联盟开始怀疑。建议启动第二阶段：引导他们寻找“原初火花”（坐标已附）。当七个文明齐聚火花所在地，即可完成最终收割。——园丁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