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看够了（2/2）

监护仪的滴滴声似乎又微弱地传来，极其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渗透进来的杂音。

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图，或许很简单。

被迫前来验收——验收自己力量的核心，验收自己灵魂的底色，验收那些造成外界破坏和自身痛苦的根源，究竟是何等模样。

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在雕像之间回荡：

“我看够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或许是对雕像，或许是对这片空间，又或许，只是对他自己。

而随着这句话落下，那两座发光的雕像，眼中的红光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他不再感到那种被窥视、被评判的窒息感。这些雕像，这些景象，不再像是外来的审判，而是变成了一种客观的存在。就像一个人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手掌的纹路，错综复杂，但那就是自己的手。

监护仪的滴滴声似乎又清晰了一点，像一根细线，试图将他从这片过深的内景中拉回现实。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七座雕像。那五座黯淡的，代表着尚未被彻底激发的潜能，或者说，尚未完全显形的深渊。

他不再试图压抑它们，也不再恐惧它们所带来的失控。

他只是承认了它们的存在，作为不可分割的基石的一部分。

脚下的黑泥依旧粘稠，但似乎不再试图缠绕他。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片区域的黑暗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隐约能感觉到现实世界那个监护仪的声音来源。

只是来确认领地。确认这片代表着他力量本源同时也代表着他原罪的地狱，究竟是何等模样。确认那些失控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

而现在，他确认完了。

该回去了。

意识的锚点被重新抛回现实，首先感知到的，依旧是那顽固的、规律的电子音。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实，不再是遥远模糊的背景杂音。

身体的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缓慢而滞涩地重新运转。

痛。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试图挣扎起身，只是放任感官一点点收集着信息。

他微微动了一下左手，手指艰难地弯曲，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属于真实世界的、床单的粗粝触感。

“【七宗罪】，这是与生俱来的情绪表达，肯定自己才是力量的源泉。”

他闭上眼，不是逃避，而是内视。他能感觉到，那两种被彻底看见的原罪之力，此刻并非消失，而是如同被驯服的猛兽，暂时蛰伏在灵魂的囚笼里。它们依旧存在，依旧强大，甚至可能依旧危险，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完全失控的、反噬其主的洪水猛兽。

他看向门口，等待着。

门外似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无论是卜先生，还是别的什么人。

都能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