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癔症?(1/2)

许卿的身形,在初夏温热的阳光下,却仿佛凝固成了冰雕。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细微却尖锐,如同琉璃坠地,一片片,扎进肺腑。

岩彤那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冰冷的话语,不仅仅是否认,更像是一把淬满寒霜的刮骨刀,将他记忆中那些鲜活、温热、带着少年悸动与生死相托情谊的画面,一层层、血淋淋地刮去,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苍白与荒谬。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

许卿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吸入肺腑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岩家庄园里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让他喉头一哽。

他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与翻涌的气血,属于剑修的坚韧与执拗在这一刻压倒了最初的震惊与刺痛。

他不能接受就这样被彻底否定,被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试图从岩彤那陌生而戒备的脸上寻找熟悉的温暖,而是直直地、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与求证,望进她的眼底。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记忆中与她单独相处时才会有的、略带生涩却真诚的亲昵,唤出了那个在他心头盘旋过无数次、却始终未敢轻易宣之于口的称呼:

“彤彤……”

这两个字出口,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与期盼。

仿佛只要这样唤她,就能唤回那个与他并肩立于山巅、迎风展颜的少女,就能打破眼前这令人窒息的魔障。

“我是许卿啊,”他重复着,每个字都吐得缓慢而清晰,像是在念诵一道能够破除迷障的剑诀,“浪元宗的许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试图用这个称呼拉近那已然如同天堑般的距离鸿沟,试图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找回一丝属于“许卿”而非“浪元宗许公子”的颜面与存在感。

这不仅仅是对岩彤的追问,更是在对他自己摇摇欲坠的记忆与认知进行最后的锚定——看,我记得如此清晰,连这样亲密的称呼都记得,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然而,回应他的,是岩彤脸上瞬间掠过的、一丝几乎无法完全掩饰的厌恶神色。

那厌恶并非激烈的憎恨,而是一种更刺骨的、如同看到什么不洁之物试图靠近自己的本能排斥与不耐烦。

它飞快地闪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许卿捕捉到了,并且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岩彤那双曾经盛满星辰与剑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只有彻骨的寒意。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砸在许卿的耳中,也砸在他的心上:

“许公子。”

她特意强调了“公子”二字,将方才那一声“彤彤”所带来的任何可能的亲昵遐想彻底碾碎。

“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还请不要叫得那么亲密。这于礼不合,也容易引人误会。”

“于礼不合……引人误会……”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许卿的胸口。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闷痛,眼前甚至微微发黑。

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那过往的一切算什么?那些生死与共的时刻算什么?那些书信往来间隐约的情愫又算什么?难道全都是他一个人凭空臆造出来的海市蜃楼?

“不……不是的!”许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再也无法保持那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声音里带上了急切,甚至是几分仓皇的辩解。

他上前一步,试图靠近一些,目光死死锁住岩彤,仿佛要通过这目光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强行灌注回她的脑海: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玉泊山脉!我们是在玉泊山脉认识的!五年前,春猎之时,你独自追击一头受伤的妖豹,深入险地,是我恰好路过,与你联手才将其斩杀!你还记得吗?那头豹子的左眼有一道旧疤,是你最初用岩家剑指留下的!”

他语速加快,细节清晰,如同揭开一幅尘封的画卷:

“还有那次在一处山涧,我们为了一株即将成熟的七星草,与别宗的弟子起了冲突!你替我挡下了对方领队的一掌,后背受了伤,寒气侵体,是我用浪元宗的纯阳剑气为你驱散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寒气!你当时疼得脸色发白,却还笑着说我剑气太灼人,像是要把你烤熟了!”

许卿的声音里染上了回忆的色彩,那些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场景历历在目:

“最危险的那次,一处峡谷,我们误入了一处上古残阵,遭遇了成群结队的妖蝠!是你在绝境中发现了阵眼的一丝破绽,用你岩家的引灵术强行撼动阵法一瞬,为我们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你的灵力几乎耗尽,脸色惨白如纸,是我背着你,杀出一条血路!你的血染红了我的肩头,温热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所有共同经历过的险境、获得的机缘、分享过的喜悦与疲惫,全都倾倒出来:

“我们一起在湖畔分享过干粮,讨论过剑法心得;一起在强者洞府前与其他人争夺过入府令牌;甚至……甚至去年你生辰,我还托人带给你一盒凝香露,你回信说……说很喜欢那淡雅的香气……这些,这些你都忘了吗?彤彤!你怎么可能全都忘了?!”

许卿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不仅仅是激动,更是一种信仰崩塌前的疯狂求证。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如此深刻、如此多的共同记忆抹除得干干净净?

这比直接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更令人绝望和恐惧。

然而,面对他这几乎声嘶力竭的回忆与质问,岩彤的反应,却彻底将他推入了冰窟。

只见在许卿情绪激动地上前几步时,岩彤非但没有因为听到这些“熟悉”的往事而有丝毫动容,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冒犯一般,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惧色与抗拒。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惊慌地向后退缩,脚步踉跄,若非墨紫阎那只一直搭在她肩头的手如同铁箍般牢牢固定着她,她恐怕早已调转身,逃离这个在她眼中“胡言乱语”、“行为癫狂”的陌生男子身边。

墨紫阎的手掌微微用力,指节甚至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岩彤在他的钳制下,退无可退,只能被迫站在原地,面对许卿那炽烈而痛苦的目光。

她甚至因为恐惧,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望向许卿的眼神,除了冰冷,更添了几分看疯子般的怜悯与嫌恶。

她用力地、坚决地摇了摇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摆动,划出冷漠的弧度。

“许公子,”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也更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或者……听了什么不实的传闻。”

她微微蹙起秀眉,那姿态,像是一位教养良好的世家小姐,在面对一个纠缠不休、胡搅蛮缠的登徒子:

“你所说的玉泊山脉、山涧、峡谷……这些地方我或许去过,但绝没有与你一同历练的经历。什么斩杀妖豹、争夺七星草、遭遇妖蝠……还有那凝香露,”

她说到这里,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更是无稽之谈。我从未收到过什么凝香露,也从未与任何外姓男子有过超越寻常道友的往来书信。”

她顿了顿,目光清冷地看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许卿,一字一句地,给出了最终的、也是最残酷的判决:

“许公子,恕我直言,你所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也确信从未发生过。我不知你为何会有如此……逼真的臆想。或许是你修行过于刻苦,压力过大,亦或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导致记忆出现了混乱?”

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规劝的意味,但那规劝背后,是彻骨的疏离:

“还请不要继续沉溺于这些不切实际的臆想了。这对你的修行,并无益处。”

臆想?

沉溺于不切实际的臆想?

许卿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脑海中那些无比清晰的画面——她回眸时的粲然一笑、她受伤时紧咬的下唇、她收到凝香露回信时字里行间隐约的羞涩、并肩作战时后背相靠的信任与温暖……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都只是他许卿一厢情愿、凭空幻想出来的?是他道心不稳产生的可怕心魔?是他潜意识的渴望扭曲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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