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毒牙叔祝咱们生日快乐!(1/2)
国安厅的专用车辆驶离924医院大门,迅速汇入桂市早高峰略显拥挤却依旧有序的车流之中。
黑色的车身低调而沉稳,引擎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厚厚的车窗玻璃如同屏障,将外界的喧嚣——汽车的鸣笛、行人的交谈、城市的背景噪音——都有效地隔绝在外。然而,车厢内却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的寂静。
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桂省国安厅地下深处,那戒备森严、鲜为人知的秘密审讯室。
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与石毒牙的正面交锋。不仅仅是为了审讯,更是为了从他口中,撬开那个如同鬼影般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空蝉计划”的真相。
气氛,不可避免地凝重。
宿羽尘靠坐在副驾驶后方的座椅上,身体随着车辆的行驶微微晃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的膝盖,眼神有些放空,实则脑海中正在飞速运转,反复梳理着与石毒牙短暂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天坑四象门前那场战斗,石毒牙召唤本命蛊黑甲蜈蚣时的决绝,他油尽灯枯时喊出的那句“别想过去”,以及最后被俘时那复杂难明的眼神……
他在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找到一个可能的、能够突破石毒牙心理防线的切入点。但石毒牙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带着某种殉道者般狂热与偏执的气质,让宿羽尘感到棘手。
林妙鸢静静地坐在他身侧,身体微微向他倾斜,仿佛想用自己的存在给他一些支撑。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宿羽尘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温暖。她的目光偶尔扫过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但眼神并没有什么焦点,显然心思也完全不在外面,同样在为即将到来的、可能并不顺利的审讯暗自担忧,也在为身边男人的安全思量。
沈清婉则坐在另一侧,她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警务通手机,调出了内部系统中关于石毒牙的加密电子卷宗,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微蹙,试图在见面前的最后时刻,再熟悉一下这个对手的详细背景和已知行为模式。
然而,在车厢后排相对宽敞的座位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却与这份成年人世界的凝重与筹谋,显得格格不入。
是罗欣。
小姑娘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好奇地扒着车窗看外面的世界,或者安静地靠在“妈妈”笠原真由美怀里。她只是一个人,蜷缩在座椅的角落里。
她的脊背微微弓起,形成一个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势。一双往日里灵动乌黑、盛满好奇或怯懦的大眼睛,此刻却失去了焦距,怔怔地、空茫地望着车窗外那些来回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色块的街景。眼神空洞得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一具不知所措的躯壳。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反复地攥着自己衣角的一小片布料,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带着几不可察的轻颤。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无声地重复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涌出的情绪。整个人散发出的,是一种极致的“魂不守舍”,一种沉浸在自身世界、与外界隔绝的茫然。
坐在她身旁的笠原真由美,几乎是在车辆驶出医院不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孩子的异常。
没有往日的依赖或细微的动作,罗欣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温度也比平时低了一些。笠原真由美低下头,看到罗欣那副失魂落魄、眼神空茫的模样,心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发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原因归结到了即将见面的那个人身上——石毒牙。
毕竟,罗欣被石毒牙囚禁、控制、灌输扭曲思想整整八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所承受的身体折磨与精神摧残,绝非寻常人所能想象。鞭打、虫噬、洗脑、孤立……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创伤。
如今,刚刚从那个噩梦中被拯救出来不到两天,却要再次踏入那个可能勾起所有痛苦回忆的环境,去面对面见那个曾经将她推入地狱、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是她那八年里唯一“熟悉”和“依赖”的人……
害怕、抗拒、恐惧、乃至创伤后应激反应……都是再正常不过,甚至是必然的。
笠原真由美心中充满了怜惜与心疼。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为人母的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臂,用尽可能轻柔却坚定的力道,将罗欣那有些冰凉、微微发抖的柔软小身子,整个揽进了自己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她用胳膊温柔地圈住罗欣,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手掌则一下下,轻柔而富有节奏地拍打着罗欣单薄的后背,动作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像是在哄慰一只受惊过度、瑟瑟发抖的小猫。
她低下头,将自己温软的脸颊轻轻贴在罗欣微凉的发顶,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如同最柔和的羽毛拂过心田,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心疼与毫不掩饰的宠溺:
“乖女儿……怎么了?是不是……一想到等会儿要再见到那个石毒牙……心里就害怕了?还是……想起以前不好的事情了?”
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热与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罗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睫毛也颤了颤,但眼神依旧没有聚焦,仿佛还沉在那个让她失神的迷宫里。
笠原真由美见状,心中更疼,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罗欣抱得更牢,仿佛要为她隔绝开所有可能的伤害。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感:
“放心,宝贝,这次妈妈一直陪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还有你羽尘哥哥、妙鸢姐姐、清婉姐姐……我们所有人都在!那个坏家伙,现在只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阶下囚,被铁链牢牢锁着,被好多好多厉害的叔叔看着!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伤害你哪怕一根头发了!知道吗?他再也做不到了!”
这句话,像是终于穿透了罗欣周围那层无形的、自我隔绝的屏障,触及了她意识的深处。
她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
然而,笠原真由美预想中的恐惧、泪水或颤抖并没有出现。
罗欣的小脸上,并没有丝毫面对仇人或施虐者时应有的惊惧。反而……写满了浓浓的困惑与茫然,仿佛被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难题困住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很慢,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刚回神时的、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我并不害怕见到毒牙叔。”
“嗯?”笠原真由美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意外。这不像是创伤应激的反应。
罗欣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笃定:
“他不会伤害我的。现在……更不会。”
她顿了顿,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正承受着思考带来的胀痛:
“只是……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她喃喃自语着,眼神再次变得有些涣散,重新低下头,小脸几乎埋进膝盖里,努力地在脑海中那片混沌的记忆迷雾里搜寻、打捞。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也非常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一幅完整的拼图,明明知道它存在,也知道它至关重要,可偏偏在最关键的位置,丢失了最核心的那一块!你清楚地知道那块拼图的形状、颜色、它应该放的位置……可就是想不起来它具体的模样,找不到它!
这种“缺失感”和“紧迫感”纠缠在一起,让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是和什么有关呢?好像……是和毒牙叔有关?是一个约定吗?一个很久以前……或者说,不久以前?一个很重要的约定……关于……关于……
她越想,脑袋越疼,那片记忆的碎片就越发模糊,如同水中月,一碰就散。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只是这一次的寂静,不再仅仅是源于对前路的凝重,更多了几分对罗欣这种异常状态的担忧与关注。
众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连翻动手机或轻微调整坐姿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会打扰到小姑娘那艰难而专注的思考,或者惊吓到她。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车辆平稳地行驶,穿过一条相对狭窄的老街,转入了一条更加繁华、店铺林立的商业主街。路边的霓虹灯牌和巨幅广告在晨光中依旧显眼,飞速地向后倒退。
突然——
一块设计精美、色彩鲜艳的巨型灯箱广告,毫无预兆地闯入了罗欣低垂的视线边缘。
那是一家知名连锁蛋糕店的促销广告。
画面上,是一个造型极其精致、让人垂涎欲滴的巧克力蛋糕。蛋糕整体覆盖着光滑如镜的黑色巧克力奶油,如同最深沉的夜幕。而在那“夜幕”之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颗鲜红欲滴、饱满多汁的草莓,红与黑的对比强烈而诱人。旁边还用可爱又花哨的艺术字体写着醒目的广告语:“生日专属,甜蜜相伴,为特别的你,定制特别的甜”。
“生日……蛋糕……巧克力……十月……三日……”
几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词语和画面碎片,如同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耀眼的闪电串联、击中!
“啊——!”
罗欣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惊呼!
她那双一直蒙着迷雾的眼睛,在刹那间亮了起来,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星辰,所有的迷茫、困惑、失神,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的急切、恍然,以及一种混合着深深遗憾的焦灼!
她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一把用力抓住身旁笠原真由美的胳膊,手指因为激动而收得很紧,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甚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对了!是生日!生日!我要跟毒牙叔一起过生日!”
她猛地转过头,先是看向坐在前排副驾、闻声回头的沈清婉,又急切地望向驾驶座上正专心开车的高澄,小身子在笠原真由美怀里不安地、剧烈地扭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
“妈妈!清婉姐姐!高澄哥哥!能不能……能不能让车子停一下?就停一下!我好下去……下去给毒牙叔买个蛋糕!买个蛋糕一起带过去啊!”
她的语速飞快,带着一种生怕错过就无法弥补的仓皇:
“十月三日……十月三日是我们约定好的!要一起过生日,一起吃蛋糕的……去年……前年……好像都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眼神也瞬间黯淡了下来,被浓重的失落与难过所笼罩,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迅速积聚:
“可如今这个样子……他……他被抓起来了……我……我一个月后……十月三日那天……应该是……肯定是见不到他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目光近乎哀求地在车厢内几个大人脸上来回移动,声音卑微得让人心碎: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把蛋糕……提前买给他?提前……陪他过这个生日?求求你们了……我就这一个愿望……求你们了……”
最后那句“求你们了”,她说得格外用力,格外卑微,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押上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和期盼。
听着罗欣这番完全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恳求,车厢内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却温柔的手,同时紧紧攥住了!
酸涩、心疼、感慨、复杂……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翻涌。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紧张关键、关乎重大阴谋的节骨眼上,这个刚刚从八年噩梦中挣脱出来的小姑娘,心心念念、魂不守舍的,竟然不是恐惧或仇恨,而是……和一个曾经控制她、伤害她、却也陪伴她最久的人之间,那个关于“生日”的约定。
这份在无边黑暗中滋生、扭曲却又异常纯粹简单的羁绊,这份超越了简单善恶与仇恨的、复杂难言的情感……让见惯了世间冷暖的每个成年人,都感到一阵深沉的心疼与唏嘘。
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高澄——桂省国安厅厅长高欢的儿子,一个年轻却稳重的内勤人员——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了罗欣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充满哀求的小脸,也看到了笠原真由美和沈清婉脸上动容而为难的神色。
他不敢擅自做主。这种临时变更行程、尤其是为在押重犯购买物品的行为,必须得到上级的明确指示。
高澄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手边连接着车队内部通讯的对讲机,手指快速拨动,接通了行驶在前方那辆头车的专用频道——他的父亲高欢,以及段荣、窦泰两位处长,正坐在那辆车上。
“老爸,哦,不对!高厅长!”高澄一开口,因为习惯差点叫错,连忙改口,语气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急切,但也保持着清晰的汇报节奏,“那个……报告高厅长!我们这边车上有点突发情况,需要向您请示!”
他快速而简明地将情况说了一遍:“车上的小姑娘罗欣,就是那个‘圣主’,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和石毒牙约定好要一起过生日,时间是十月三日。但她觉得到时候可能见不到了,所以非常想现在下车,就近买个蛋糕,带过去给石毒牙,算是提前过生日……您看……这个……能批准我们稍微停一下吗?”
通讯频道里,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
显然,电话那头的高欢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请求弄得愣了一下。
随即,高欢那略带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传了回来,背景音里似乎还能听到段荣压低的笑声:
“诶,儿子,不对!高澄同志~”高欢自己也说秃噜嘴了,骂了一句,“操,老子都让你和高洋那臭小子平时没大没小的给带沟里去了!正式场合注意称谓!”
短暂的停顿后,高欢的语气变得郑重了一些,但透过电流,依然能听出那份对孩子的纵容与理解:
“行吧,情况我知道了。既然孩子有这个心……嗯,你们就陪她去一趟吧。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他做出了安排:
“这样,我和段处长、窦处长,还有宿羽尘同志他们,先行一步,直接去厅里。你们买完蛋糕,随后就跟上。地点就定在厅里地下三层的第七审讯室外休息区汇合。”
“好的!明白!高厅长!我们买完蛋糕立刻跟上!”高澄立刻应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
通讯挂断。
前方那辆黑色的头车,微微加快了速度,打了几下双闪示意,很快就灵活地超越了几辆车,消失在早高峰的车流之中,朝着国安厅的方向疾驰而去。
高澄则缓缓打了右转向灯,观察着后视镜和侧方来车,动作平稳地将车辆靠向路边。他的目光在街边快速扫过,很快就锁定了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干净明亮、橱窗里摆着各式漂亮蛋糕模型的店铺——招牌上写着“妮妮蛋糕屋”。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蛋糕店门前的临时停车位上。
“走吧,妈妈陪你进去。”笠原真由美用纸巾轻柔地擦干罗欣眼角的泪水,又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而坚定。她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伸手将罗欣牵了出来。
沈清婉也默默地跟着下了车,她对高澄点了点头,示意他锁好车。高澄迅速熄火,锁好车门,四人一同走向那家飘着甜香气息的蛋糕店。
“叮咚——欢迎光临妮妮蛋糕屋!”
玻璃门被推开,带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店内干净整洁,暖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油、糖和烤制面点的香甜气息。
一个穿着粉色围裙、戴着同色头巾的年轻女店员,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立刻从柜台后迎了上来:
“上午好!欢迎光临妮妮蛋糕屋!请问几位是来选生日蛋糕,还是节庆蛋糕呢?我们店里款式很多的,橱窗里都是样品,无论想要什么样式的,我们基本上都能做哦!而且支持定制专属图案和祝福语呢!”
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被笠原真由美牵着、眼睛还红红但神情急切的罗欣身上,笑容更加柔和了一些。
罗欣抬起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她认真地看向店员:
“嗯……店员姐姐,你们蛋糕店里……有没有那种……很苦很苦的黑巧克力蛋糕啊?”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我想……给我一个叔叔买一个。他很喜欢吃黑巧克力的,越苦越好,说那样的才有味道。”
店员脸上的热情笑容微微滞了一下,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她歉意地笑了笑:
“嗯……很苦的黑巧克力蛋糕呀?这个……实在不好意思呢,小妹妹。这种特别苦的黑巧克力蛋糕,我们店里暂时没有现成的哦。”
她解释道:
“因为平时来买蛋糕的客人,大部分都喜欢甜一点的,或者甜中带点微苦的。像您说的这种‘越苦越好’的纯苦黑巧克力蛋糕,点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我们平时很少备现货的,一般都是需要提前预定。”
听到“没有”这两个字,罗欣的眼神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小嘴唇紧紧抿起,眼眶又开始泛红,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店员见状,连忙摆手,急切地补充道:
“不过小妹妹你别着急!千万别哭!我们店支持现订现做的!只要您确定要,我们现在就可以马上安排后厨的师傅给您做!用的是顶级的纯黑可可脂巧克力,保证苦味纯正!而且六寸左右的小蛋糕,做起来很快的!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现做?很快就能好?”罗欣的眼睛立刻重新亮了起来,如同被重新点燃的小火苗,急切地追问。
“当然可以啦!我们师傅手艺很好的!”店员肯定地点头,笑容重新变得灿烂。
“那太好了!就要这个!”罗欣立刻转头看向笠原真由美,小脸上写满了期盼。
笠原真由美走上前一步,对着店员问道:“店员小姐,请问这个现做的、很苦的黑巧克力蛋糕,六寸的,大概需要多少钱?”
店员心算了一下,快速回复道:“女士您好,我们店里的巧克力蛋糕确实是按尺寸和用料收费的。您要的这种特制苦黑巧克力蛋糕,因为用料比较讲究(纯黑巧成本高),六寸的价格是三百五十元。我们支持现金、刷卡,也可以手机扫码支付。请问您现在就要下单吗?确定的话,我立刻让师傅开始做。”
三百五十元,对于一个小蛋糕来说不算便宜,但笠原真由美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她直接掏出手机,点开支付软件,对着店员出示的收款二维码扫了一下,输入金额,指纹验证,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付好了。”笠原真由美收起手机,对店员说道,“麻烦你们尽快,我们有点赶时间。大概需要等多久?一个小时之内能做好吗?”
“没问题!您放心!”店员拍着胸脯保证,显然是见惯了赶时间的客人,“六寸蛋糕不算大,现做加上冷却装饰,一个小时之内肯定能做好,顺利的话四五十分钟就够了!几位可以在我们店里的休息区稍微坐一下等待,那边有免费的柠檬水和杂志。”
她指了指店铺一侧用矮栅栏隔开的、摆放着几张舒适小沙发和茶几的区域。
“好,谢谢你。”笠原真由美点了点头,牵着罗欣的手走向休息区。沈清婉和高澄也跟了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有人催促,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大家都安静地陪着罗欣,等待着这个特别的蛋糕。
蛋糕店的休息区很安静,播放着音量恰到好处、旋律轻柔的钢琴曲。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暖洋洋的。
罗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小手却一直紧紧攥着笠原真由美的手指,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她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柜台后方那扇通往制作间的门,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安,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笠原真由美则始终温柔地陪在她身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她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别着急,宝贝,师傅正在做呢,很快就好。买了蛋糕,咱们就立刻过去,不会耽误的……”
沈清婉安静地坐着,目光柔和地看着这对刚刚确立关系的母女,心中感慨万千。高澄则保持着职业性的警惕,目光不时扫过店外,确保安全。
等待的时间,在这样安静而充满期盼的氛围中,似乎并不显得漫长。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之前那位店员就端着一个系着简单银色丝带的黑色蛋糕盒,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小妹妹,你的特制苦黑巧克力蛋糕做好啦!时间刚好!”店员将蛋糕盒轻轻放在罗欣面前的茶几上,又递过来一套配套的餐具,“你看看,满意吗?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调整。”
罗欣有些急切地凑过去。笠原真由美帮她打开了蛋糕盒的盖子。
顿时,一股极其浓郁、醇厚、带着明显苦香的可可气息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店里其他的甜腻味道。
蛋糕的样子很简单,甚至有些朴素。六寸的圆形蛋糕体上,均匀地覆盖着一层光滑如镜、色泽深邃近乎纯黑的巧克力奶油。没有任何水果、糖果或奶油花的装饰,只在蛋糕最中央,用同样黑色的巧克力酱,极其简洁地勾勒了一圈类似藤蔓的暗纹。
简单,却透着一种沉郁的、属于成年人的审美。
正是罗欣记忆中,石毒牙会喜欢的那种蛋糕。他总说,甜食让人软弱,唯有纯粹的苦,才能让人保持清醒,记住该记住的东西。
罗欣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了从昨天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浅浅笑容:
“满意!就是这样!谢谢店员姐姐!”
高澄主动上前,小心地提起蛋糕盒。盒子是硬质的,里面有固定卡扣,提起来很稳当。
四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蛋糕店,重新上车。高澄发动引擎,车辆再次汇入车流,朝着桂省国安厅的方向,加速驶去。
…………
另一边,高欢、段荣、窦泰以及宿羽尘、林妙鸢、安川重樱、天心英子等人,已经先行抵达了桂省国安厅。
车辆通过严格的身份核验,直接驶入地下专用停车场。众人下车后,在高欢的亲自带领下,穿过几道需要刷卡加密码验证的厚重安全门,沿着一条灯光冷白、墙壁光滑如镜、寂静无声的通道,朝着位于地下更深处的秘密审讯区域走去。
通道两侧,每隔五米左右,就笔直地站立着一名全副武装、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武器的安保人员。他们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只有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随着众人的移动而微微转动,时刻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金属和混凝土特有的寒气,无形中加重了此地的肃杀与压抑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脚步声都放到最轻。
刚走到审讯区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入口处,两名早已等候在此、穿着国安深蓝色制服的年轻男子,立刻迎了上来,立正站好,对着高欢等人敬了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
“高厅长!段处长!窦副处长!”
这两人,正是被高欢指定负责主审石毒牙的侦查处骨干——林峰和高敖曹。林峰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沉稳;高敖曹则略显瘦削精干,眼神灵活,透着一股机敏劲儿。
高欢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明显的关切与一丝急切:
“高敖曹同志,林峰同志,怎么样?里面那个‘硬骨头’,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吗?有没有什么进展?”
提到石毒牙,高敖曹脸上立刻露出了浓浓的无奈和一丝挫败感,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报告厅长,还是老样子,油盐不进。从昨天下午把他从天坑押解回来,送到这里开始,我和林峰,还有处里另外两位同志,已经轮流审讯了他超过十五个小时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
“能用的常规手段基本都试过了——政策攻心,讲明利害,分析他的处境;情感软化,提及他的过往和可能的牵挂;甚至……按照规矩,也适当地施加了审讯压力。可这家伙……唉,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硬不吃!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闭着眼睛,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些没用的废话!”
高敖曹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郁闷:
“我们也没招了啊!他自己心里门儿清,就他犯下的那些事儿,勾结恐怖组织、策划多起袭击、谋杀、非法拘禁、反人类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枪毙他一百次都绰绰有余!他心里早就认定了自己必死无疑。”
他摊了摊手:
“所以,我们跟他谈什么‘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他压根就不信,也不在乎。反正觉得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守住他所谓的‘秘密’和‘气节’,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诱之以利(虽然没啥利可诱)……全都没用!”
众人闻言,眉头都紧紧地蹙了起来。
石毒牙是破解“空蝉计划”谜团的关键突破口,如果他一直这样拒不合作,死扛到底,那么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就可能就此中断,那个隐藏在迷雾后的可怕阴谋,将更加难以捉摸。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宿羽尘和林妙鸢身后的安川重樱,似乎犹豫了一下,轻轻往前挪了一小步。她抬起小脸,看了看高欢等领导,又看了看一脸郁闷的高敖曹和林峰,小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还是鼓起勇气,用她那特有的、软糯而清晰的声音小声提议道:
“嗯……那个……高厅长,段处长,还有这位……高警官,林警官……如果……如果常规的审讯方法实在……实在没有效果的话……”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
“……要不要……试试用我的‘真言符’?”
“真言符?”
窦泰副处长最先转过身,看向这个看起来文静柔美、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和好奇神色:
“安川小姐,您说的这个‘真言符’……是什么东西?是你们阴阳师……或者修行者使用的一种特殊道具吗?类似于……测谎仪?”
安川重樱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绣着樱花图案的小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几张折叠整齐、颜色淡黄、边缘有些磨损的符纸。
她将其中一张符纸轻轻展开,递到窦泰面前,让他能够看清上面用签字笔绘制的、复杂而玄奥的符文图案。
“窦处长,您看,就是这个。”安川重樱认真地解释道,声音虽轻,却条理清晰,“这种符咒,我们称之为‘真言符’。它的作用原理,是利用符咒中蕴含的特定灵力和规则力量,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一个微弱的‘真言领域’。”
她比划了一下:
“只要将这张符咒,激活后,放置在距离需要询问的对象大约……两米左右的范围之内。那么,处在这个‘领域’影响下的这个人,在接下来的一个固定时间段内,所说出来的话,就必须是发自内心的真话,或者是他认知范围内的‘事实’。他无法故意撒谎,无法编造虚假信息来欺骗询问者。”
安川重樱想了想,又非常诚实地补充道,指出了符咒的局限性:
“不过……老实说……这东西的效果,可能对一些自身灵力非常非常强大,或者精神力修炼到极高境界的高手……作用会大大减弱,甚至可能完全无效。”
她的语气很客观:
“他们或许能够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量或灵力屏障,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削弱甚至免疫符咒施加的‘真言规则’影响……所以,并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万能钥匙。”
但她随即又给出了一个实用性的建议,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不过,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或者灵力水平一般的目标来说,效果应该是很不错的!而且……这种符咒有一个好处……”
安川重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它……它可以被‘复印’。你们可以找一台复印机,用稍微好一点的纸张,把这张符的原样复印很多很多份。以后……再遇到那种嘴特别硬、常规方法难以审讯的犯人时,就悄悄在他坐的椅子下面,或者旁边的墙壁不起眼处,贴上一张激活的复印符……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的!”
她最后补充了关键信息:
“哦,对了,一张符咒被激活后,大概可以维持……嗯,换算成你们的时间,大约是十二个小时的有效时间哦!足够进行一次长时间的审讯了。”
听完安川重樱这番话,不只是窦泰,高欢、段荣,乃至旁边的高敖曹、林峰,以及几位随行的国安人员,全都惊呆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大开眼界”、“还有这种操作?”的混合表情。
“我滴个乖乖诶~”高欢厅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出声,也顾不上什么领导形象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安川重樱手中接过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色符纸,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用……这么‘科学’……不对,是这么‘玄学’的玩意?”高欢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符咒……真的……真的能够像普通文件一样,随意复印?复印出来的,也一样有效?不需要用什么特别的符纸、朱砂、鸡血狗血之类的材料?也不用你这样的‘大师’亲自灌注灵力?”
在他们的常识和认知里,这种带有“超凡”效果的符咒、法器,制作过程必然极其繁复玄奥,需要特定的材料、时辰、手法,甚至制作者自身的修为灌注。怎么可能像复印文件一样,随便找台复印机“咔嚓”一下,就能批量生产,还能一样好用?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对“神秘侧”事物的想象!
看着几位领导那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又带着浓浓怀疑的表情,安川重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觉得有些有趣。
她没有多解释,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只见她又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普通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硬壳笔记本,随手撕下一页完全空白的横格纸。接着,她又掏出一支最普通不过的黑色签字笔(晨光牌,一块五一支那种)。
然后,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安川重樱微微凝神,笔尖悬在纸上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手腕灵动,笔走龙蛇!
沙沙沙……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
一张与之前那张黄符纸上图案、符文细节、甚至连笔触韵味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真言符”,赫然出现在那张普通的横格笔记本纸上!
只是材质从特制符纸变成了普通纸张,颜料从朱砂灵力墨变成了黑色签字笔水。
安川重樱停下笔,将这张新鲜“手绘”的符纸,轻轻递到高欢面前,脸上带着纯净而自信的笑容:
“高厅长,您看,像这样直接用笔画,也一样好用的~效果和用特殊材料绘制的,几乎没有差别。”
她解释道,语气里带着点小狡黠和务实:
“其实呢,我平时用的很多符咒,包括给羽尘他们用的回复符、静心符什么的,大部分也都是这样批量‘画’出来,或者用复印机复印出来的。”
她摊了摊手:
“不然的话,真要一张一张严格按照古法,去寻找特定的材料,在特定的时辰,沐浴焚香,亲手绘制,还要灌注大量自身灵力……那我可能画不了几张,就得累得灵力枯竭,趴下休息好几天了~”
安川重樱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毕竟,时代在进步嘛~我们阴阳师也是要与时俱进的!有现代科技提供的便利不用,还要固执地坚持完全手工古法的话……可是很容易被时代淘汰的哟~只要理解了符咒的‘核心规则’和‘灵力回路’,用什么载体和颜料来表现,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啦~”
看着安川重樱手中那张用普通笔记本纸和黑色签字笔随手画出的、却仿佛蕴含着奇异力量的“真言符”,再听着她那番充满现代气息的“符咒生产理论”……
高欢、段荣、窦泰等人,顿时感觉如获至宝!不,是发现了新大陆!
这东西……这东西要是真的能批量复制,效果稳定……
那以后对于国安系统的审讯工作来说,简直就是革命性的利器啊!不知道能节省多少人力物力,突破多少疑难案件!
高欢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张小小符纸背后蕴含的巨大价值!他立刻转头,对着身边一位随行的、负责技术保障的年轻干事,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吩咐道:
“快!小赵!立刻把这张符纸!小心保管好!马上送回技术处!让他们用最高精度的扫描仪扫描存档!然后,用最好的专用纸张,先给我复印……不,是‘复刻’两百份!不,五百份!立刻!马上!做好编号和保密管理!”
“是!厅长!保证完成任务!”那位姓赵的年轻干事显然也意识到了重要性,双手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符,如同捧着易碎的国宝,挺直腰板,大声应道,随即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通道尽头。
安川重樱自己也没想到,她这随手展现的“小技巧”,和几张普普通通的“真言符”,后来在龙渊国国安体系内部,竟然让她得到了一个响亮而尊敬的称号——“安川大师”。无数审讯专家和侦查员将她视为“救星”和“女神”,她的这种“可复制符咒”理念,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国安系统对一些传统玄学手段的重新评估和有限度的应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众人因为真言符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拿去用在石毒牙身上的神情,一直冷静观察、沉思着的宿羽尘,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上前一步,走到高欢身边,声音沉稳地开口建议道:
“高厅长,我想……关于使用真言符审讯石毒牙这件事,咱们或许……可以先缓一缓,暂时不要用比较好。”
“哦?宿羽尘同志,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高欢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看向宿羽尘,眼中带着疑惑和征询。
宿羽尘分析道,思路清晰:
“石毒牙不是一般人。他是‘混沌’组织蛊师派系的核心长老,修行蛊术和邪法至少几十年,其自身的灵力和精神力的强度、韧性,恐怕远超一般意义上的‘武林高手’或‘异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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