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格瑞姆巴托陷落（2/2）

夕阳（透过格瑞姆巴特上空那层仿佛永不消散的、扭曲的暮光云层，显得格外昏黄、病态，如同垂死巨兽的眼瞳）的余晖，将她那破损长裙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有夙愿得偿、重创宿敌的快意，有大仇得报、挣脱枷锁般的释然，但在这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空茫与疲惫。

那是一种在漫长追逐与激烈爆发之后，突然失去明确目标（或者说，完成了阶段性目标）时，灵魂深处泛起的短暂虚无感。

奈法利奥斯则没有那么多情绪波动，他那仅剩的、锐利如刀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要塞更深处，那通往格瑞姆巴托地底深渊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除了血腥与硝烟之外的，那股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的深渊腐蚀气息，让他眉头紧锁。

“希奈丝特拉逃了，但那个更麻烦的家伙……奈萨里奥，他逃向了要塞的更下层，那片被上古之神力量浸透得最深的区域。”

奈法利奥斯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对同源堕落力量的深刻感知，

“那里的气息……比我们之前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粘稠，充满了纯粹的恶意与疯狂。像是一潭……正在酝酿着什么的、污秽的死水。”

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让刚刚因为彻底占领外围而稍显松懈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奈萨里奥，这个堕落的兄弟，此时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不稳定的、埋藏在胜利果实之下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炸弹。

“命令！”奥妮克希亚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眼中的那丝空茫瞬间被冰冷的理性与统帅的威严所取代。

她转过身，声音清晰而有力，瞬间传遍了整个忙碌的战场：

“第一，彻底肃清格瑞姆巴托内所有残余的抵抗力量，控制所有关键区域，尤其是那几个被重点标注的暮光龙孵化场，以及我们探测到的、为要塞提供能量的几个大型地脉节点！绝不能让任何漏网之鱼，或是残留的魔法陷阱，威胁到我们的控制！”

“第二，”她的目光转向兽人督军和几位食人魔、鸦人首领，“立刻组织最精锐、最可靠的小队，全面搜查希奈丝特拉位于要塞上层的私人实验室、书房、以及她可能用于存放重要物品的密室！

所有文字资料、魔法卷轴、实验笔记、哪怕是一片带有符文的碎纸，都必须收集起来，送到我这里！我们必须搞清楚，她和死亡之翼，到底在这里进行了哪些亵渎的实验，又在谋划着什么样的阴谋！”

“是！主人！谨遵您的命令！”格鲁姆·雷拳等人齐声应诺，脸上露出兴奋与郑重的神色。搜刮敌人的核心机密与宝藏，无疑是战后最令人期待的任务之一。

军团的效率再次得到了体现。在绝对的优势和明确的命令下，格瑞姆巴托内部那些如同老鼠般躲藏在阴影角落、或是因伤无法逃远的零星暮光信徒和龙人，很快就被揪出来清除。

剩余的几处大型暮光龙孵化场被重点照顾，那些散发着不祥能量波动的、覆盖着粘稠物质的龙卵，被集中到空旷地带，由鸦人术士和林云亲自检查后，确认无法净化或安全利用，便果断地以魔法烈焰彻底焚毁，断绝了暮光龙这一威胁兵源的补充可能。

对希奈丝特拉私人区域的搜查更是收获颇丰。作为死亡之翼的配偶、黑龙龙后、暮光高地核心据点的实际管理者之一，她的书房和实验室里存放着大量珍贵（或者说，禁忌）的知识与物品。

成捆的、以黑龙语、恶魔语乃至更加古老文字书写的实验日志被搬了出来，上面详细记录了从最初捕获、研究多彩龙，到尝试融合不同龙族血脉制造多彩龙兽，再到利用古神低语与虚空能量尝试“优化”甚至“创造”龙族（暮光龙计划）的疯狂历程，其中不乏大量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数据与失败案例的冰冷描述。

大量的魔法卷轴，有些记载着罕见的、与暗影、虚空、大地（偏向腐化）相关的强大法术，有些则是关于格瑞姆巴托地脉能量引导与转化的复杂法阵图纸，还有一些，似乎是死亡之翼亲自赐予或指示的、关于某种“灭世重塑”仪式的只言片语，其内容晦涩而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更有一批被小心封存的物品样本：凝固着不同龙族血液的水晶瓶、蕴含着强大怨念的灵魂石、来自深渊或元素位面的扭曲生物组织切片、甚至有几枚被强行中止了“孵化”过程的、半龙半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畸形胚胎，被封存在充满防腐与稳定能量的溶液中。

所有这些资料与物品，经过初步的分类与筛选，其核心部分被迅速整理出来，送到了暂时落脚于一处相对完整、原本属于暮光指挥官大厅的林云和奥妮克希亚面前。

然而，关于奈法利奥斯所指出的、奈萨里奥逃往的要塞最底层区域，前去侦察的几支精锐小队却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主人，林云大人，”一名脸上带着新鲜灼伤痕迹的兽人斥候队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通往最下层的螺旋阶梯，在下降到大约三百米深度后，就被一股……极其浓郁的、仿佛有生命的黑暗能量所封锁。

那能量如同粘稠的、不断蠕动的黑色泥沼，充斥了整个通道，我们的视线、感知，甚至灵魂层面，都被严重干扰和压制。”

另一名鸦人术士补充道，他的声音同样凝重：“我们尝试用奥术或暗影探知法术，但法术一接触到那片黑暗区域，就如同石沉大海，不仅得不到任何反馈，施法者本人还会感受到强烈的精神污染与不适，仿佛有无数疯狂的耳语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而且，那里的物理结构似乎也被那黑暗能量严重侵蚀和改变，通道本身……仿佛在缓慢地‘呼吸’和‘蠕动’，极不稳定。”

“寻常士兵根本无法靠近，即便是我们这样经过魔法强化或意志坚定的精锐，在边缘停留稍久，也会感到头晕目眩，生命力仿佛在被缓慢吸取。”

兽人队长总结道，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那里……简直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活着的伤口。”

林云看着手中那份由侦察兵们勉强绘制出的、线条扭曲模糊的底层区域示意图，以及旁边关于黑暗能量性质的描述，眉头紧锁。

这种程度的深渊腐蚀与能量封锁，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战争工事或魔法屏障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与上古之神本体或某个强大深渊存在直接相连的、活性的污染源。

“看来，清理掉上层和外围，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林云放下报告，看向奥妮克希亚和奈法利奥斯，语气严肃，

“奈萨里奥躲进了那片被深度腐蚀的区域，那里可能连接着格瑞姆巴托地底深处某个古老的存在，或者干脆就是上古之神力量在暮光高地的一个主要宣泄口。

不解决那里，格瑞姆巴托就永远不会真正安全，奈萨里奥也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奥妮克希亚走到他身边，拿起一份描绘着诡异龙形生物解剖图与复杂能量回路的卷轴——那是从希奈丝特拉实验室中找到的、关于暮光龙能量核心与深渊力量嫁接的关键设计图。她冷冷地看着上面的内容，仿佛在思考如何将这些知识转化为对付敌人的利器。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奥妮克希亚的声音冰冷，但其中蕴含着清晰的战略判断，

“但经此一役，她不仅失去了格瑞姆巴托这个经营多年的重要据点，损失了大量精锐的暮光龙和信徒，连她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仓皇逃回暮光堡垒。

短时间内，她绝无可能再组织起一次像样的、足以威胁到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的大规模反扑。这，就给了我们最宝贵的时间窗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厅中围拢过来的核心成员——林云、奈法利奥斯、幽汐，以及刚刚完成初步清点、赶来汇报的格鲁姆·雷拳和几位军团首领。

“传令下去。”奥妮克希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征服者与统治者的决断，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格瑞姆巴托，从此刻起，陷落。它的主人，已经更换！”

“这里，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奥妮克希亚军团的——新的堡垒！新的根基！新的兵锋所向的起点！”

她的金色竖瞳中，燃烧起新的、更加炽烈的野心火焰：“我们要以这里为基地，全面消化此战的收获，治疗伤员，整编军队，研究敌人的弱点，强化我们自身的力量！”

最后，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壁与扭曲的暮光云层，投向了遥远天际线下、那片被更加深沉黑暗所笼罩的区域。

“然后，当时机成熟，当我们准备就绪……我们将以此地为跳板，集结我们所有的力量，兵锋直指暮光之锤的老巢，希奈丝特拉最后的藏身之处，也是死亡之翼在这片大陆上最核心的据点之一——”

“暮光堡垒！”

夕阳（那扭曲昏黄的光芒）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艰难地穿透了格瑞姆巴托上空那层粘稠的暮光云霭，吝啬地洒在堡垒那残破但已然易主的雄浑城墙之上。

光芒映照着城墙上下忙碌的、属于奥妮克希亚军团的士兵身影，映照着那些被替换上去的、带着黑龙与异域风格融合的崭新旗帜，在带着血腥与焦糊味的微风中猎猎作响。

胜利的果实，已经初步摘下。这座曾经象征着死亡之翼疯狂野心与暮光之锤黑暗亵渎的巨型堡垒，如今，匍匐在了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的脚下，更换了它的主人与颜色。

然而，弥漫在空气中的，除了胜利者清扫战场的喧嚣与疲惫的喘息，依旧存在着挥之不去的阴影。逃往暮光堡垒、必定会疯狂舔舐伤口并酝酿复仇的希奈丝特拉；

潜伏在格瑞姆巴托最底层深渊、与上古之神腐蚀深度绑定的危险怪物奈萨里奥；

以及那始终如同无形巨网般笼罩在整个暮光高地上空、源自亘古邪恶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终极威胁低语……

所有这些，都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冷冷地注视着这座刚刚易主的堡垒，预示着真正的、决定性的决战，远未到来，甚至可以说，才刚刚拉开更加凶险诡谲的序幕。

但对于奥妮克希亚和林云而言，占领格瑞姆巴托，绝不仅仅是一场战役的胜利。它是在这片被诅咒、被强敌环伺的土地上，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口子，打下的一枚坚实的楔子！

他们终于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尽管这块土地本身也浸透了危险与未知，仿佛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可这，不正是他们选择的道路吗？与疯狂共舞，在毁灭的边缘攫取力量与未来。格瑞姆巴托的陷落，是他们向着那最终目标——无论是向死亡之翼与希奈丝特拉的彻底清算，还是在这黑暗纪元中 carve out 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所迈出的，至关重要、坚实无比的一步。

前路晦暝，杀机更盛。但他们的脚步，已然在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