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棋子(2/2)

林裴两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理清,因为裴嘉松和林彩霞的纠葛,又再度陷入混乱和不堪。

就像一颗投入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不可避免地扩散到他们这里。

“嫂子好像也给我打电话了,没接到,我得给她回个电话……”

裴嘉楠说着,似乎要挂断去处理。

“别打了。”

石榴阻止他,声音带着疲惫,

“现在打过去说什么?安慰?解释?安慰的话太苍白,解释……我们又能解释什么?”

裴嘉楠无言以对。

他走到医生值班室的窗边,看着外面医院的夜景,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此刻心头的晦暗。

他想起自己离家前,哥哥曾踌躇满志地跟他喝酒,说要出去闯一片天,干出一番大事业。

哥哥向来野心勃勃,不甘平凡,所以裴嘉楠并没有阻止,当时还鼓励了他,觉得男人有抱负是好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哥哥的“闯一片天”,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丢妻弃子的跑到广州,和林彩霞纠缠在一起。

而石榴,他的石榴,刚刚才因为二姐的默许松了一口气,现在又被卷入这更深的旋涡,还无名的承担了英子的怒火。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心疼。

“石榴,今晚我早点回去,我们见面说。”

“嗯。”

石榴轻轻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又在楼梯间坐了一会儿,直到双腿发麻,才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回到自己的工位,电脑屏幕还亮着,屏幕上满是未完成的方案文档。

同事们正在热烈讨论着各自的任务方案,那个需要她全力以赴的“世界”,依然在高速运转。

而她的内心,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震。

——

回到公寓时,夜色已深。

两人疲惫的对坐着,沉默像一团湿冷的棉絮,塞满了不大的空间。

“我哥他……”

裴嘉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这次过来没和我说,我真不知道。”

石榴没有立刻回应。

她看着窗外远处楼宇闪烁的灯火,那些光点连成一片虚幻的星河,却照不进此刻心里的烦乱。

“他是故意瞒着你的,二姐也没和我提过。”

石榴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眼底有压抑的波澜。

此番对于裴嘉松的行为,她实在不好评价。

虽然他抛下怀孕的妻子,跑去千里之外跟另一个女人开疆拓土,共享荣光,这行为着实不妥——但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是她的二姐。

说实话,石榴对二姐的感情极其复杂。

如果说小时候二姐并不是她最亲密的家人,但自从来广州之后,二姐对她的疼爱和帮助,她是感恩在心的。

虽然二姐的很多行为,她无法完全赞同,但她理解并尊重。

她知道二姐的野心不只在于男女情爱,甚至不只在于金钱,而是一种对掌控力、对实现自我价值的强烈渴求。

裴嘉松对二姐而言,恐怕更多是一枚合用的棋子,一个能帮她在外开辟疆域的合作伙伴。

可正是这种清醒的“合作和利用”,让石榴感到一种深深的不适和寒意——对二姐手段的不适,对裴嘉松心甘情愿入局的寒意。

“我二姐这个人……”

石榴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想要的,从来都很明确。你哥在她那里,怕是讨不到什么温情脉脉的好处。”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林彩霞开脱,又像是更严厉的指控。

裴嘉楠显然听懂了这层未尽的含义,不等他说话,石榴又评价起了裴嘉松,

“不过你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事情可能比单纯的男女私情更复杂。”

的确,石榴讨厌裴嘉松,讨厌他曾经的轻狂不负责任,讨厌他如今对家庭的漠视。

可她同样无法为二姐可能扮演的角色感到坦然。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自己蜷缩进柔软的靠垫里,仿佛想寻求一点支撑。

“其实最可怜的就是英子了,当初死活想要嫁给你哥,现在呢?”

这话将焦点拉回了最现实的苦难上。

裴嘉楠胸口一窒。

对英子的担忧和愧疚,是此刻最沉重也最无解的压力。

他走到石榴对面的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插进发间。

“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嫂子,我哥……他简直混账。”

这句话他说得很艰难,带着对亲人的失望,也带着无能为力的焦躁。

“我想帮忙,可我能做什么?打电话骂他?他现在忙的,连我电话都不怎么接……”

“你可以回去。”

石榴忽然抬眼看他,

“我觉得英子的情绪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暑假不是快到了吗?你先回去,看看英子,至少……陪陪她,让她知道裴家还有人关心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哥那样。”

这个提议很实际。

裴嘉楠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导师那边我可以提前申请结束这边的课题跟进,医院排班也可以调整一下。我就……早点回去。”

“应该的。”

石榴轻声说,目光移向别处。

心里某个角落,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更因为两人之间这沉重而疏离的气氛,悄悄地塌陷了一块。

“你呢?”

裴嘉楠问,

“暑假……能一起回去吗?”

石榴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

“手上的项目正在关键期,甲方盯得很紧,团队都取消了休假。我……走不开。”

这是实情,但也像一个完美的借口。

她暂时没有勇气和裴嘉楠一起踏入这团乱麻,去面对可能的各种诘问、审视和尴尬。

她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冲击,来理清自己对二姐、对裴嘉松、乃至对身边这个男人交织难辨的情绪。

裴嘉楠看着她低垂的侧脸,没有再劝,只是低声说: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加班到太晚,记得按时吃饭。”

很平常的叮嘱,此刻听来,却莫名有种客气的疏远感。

仿佛那些亲昵的、自然而然的关心,都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掉了,只剩下最基本的、合乎情理的礼貌。

“你也是。”

石榴应道,声音轻得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