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叔见喻伟民(2/2)
梓琪清澈的目光像两柄利刃,直直刺向喻铁夫堆满笑容的脸。小院里的阳光仿佛都凝滞了,石榴树的影子投在地上,纹丝不动。她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三叔,你能找到这里,想必对我这次回来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吧?”她微微歪头,那神情不像个孩子,倒像个久经风霜的审视者,“为什么不在黄梅告诉我真相?让我和爸爸白白错过五年?还有新月——”她的目光扫过身边红袄少女,“她和我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这五年的记忆,又是怎么丢的?”
喻铁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那层精心涂抹的“慈祥”油彩裂开了缝隙,露出底下真实的惊愕与算计。他显然没料到梓琪的记忆恢复得如此彻底,更没料到她一开口就直指最核心、最不能触碰的禁区——那些关乎“主公”布局的绝密。冷汗几乎要沁出他的鬓角,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喻伟民,又扫过神情淡漠的新月,大脑急速运转。说?不行,主公的计划绝不能泄露半分。不说?眼前这丫头眼神里的执拗,绝不会轻易放过。
“咳,”喻铁夫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长辈无奈的叹息,带着一种“为你好”的沉重,“梓琪啊,有些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牵扯太大。告诉你,有时候反而是害了你,也害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喻伟民和新月。
“复杂?”梓琪毫不退让,小小的身影却有种逼人的气势,“就因为复杂,所以我活该忘了爸爸五年?活该不知道自己是谁?”
喻铁夫知道,今天不吐出点东西,是过不了这关了。他只能走钢丝,说一半,藏起最致命的那一半。
“好,三叔告诉你一部分,”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压低了声音,营造出推心置腹的氛围,“你失去记忆……确实不是意外,也不是你自己弄丢的。那是刘权……他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他刻意停顿,观察着梓琪的反应,果然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震动。
“当年,你在第一季结束时,借助龙珠的力量解开了部分诅咒,回到了黄梅。但那次解咒并不彻底,留下了巨大的隐患,更重要的是,那12颗龙珠的力量也因此耗尽,它们……它们并非消失,而是被强大的时空乱流裹挟,散落到了不同的时间线上,就像沙子撒进了时间长河,再难聚拢。” 喻铁夫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龙珠归位却流散,这本身就意味着平衡被打破,更大的动荡在酝酿。”
“这跟我的记忆有什么关系?”梓琪追问,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关系就在于你和刘杰!”喻铁夫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严厉,“刘权看得比你透!他太清楚,你和刘杰那小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注定要接掌刘家,在白帝世界这条路上走到黑;一个……你骨子里终究属于现实世界!这种跨时空的感情,看着美好,实则如同烈火烹油,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它带来的纠缠和痛苦,只会把你,把你爸爸,甚至把整个局面都拖进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复述一个神圣的旨意:“所以,刘权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以他全部的执念和残存的善意为祭品,恳求了执掌造化与姻缘的女娲娘娘。他求娘娘出手,不是抹杀你的感情,而是……暂时封印你与刘杰相关的、以及部分涉及龙珠流散和白帝世界核心的记忆。他天真地以为,断了这不该有的念想,让你‘忘了’刘杰,忘了那些沉重的秘密,你就能在黄梅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女孩,避开未来那场注定的风暴和心碎。”
“至于新月……”喻铁夫的目光转向那个周身仿佛萦绕着星辉的少女,语气变得复杂,“你爸爸喻伟民和刘权,他们在2020年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们将当时力量尚未完全觉醒、处境极其危险的新月,通过某种禁忌的时空秘术,强行送回了2009年——也就是你刚刚回到黄梅不久的时候。为什么?”他看向喻铁夫,又看向新月,“就是为了保护你!那时的你,力量懵懂,记忆被封,是最脆弱的时候。而新月身上,带着与你同源的气息和守护的契约。把她送回你身边,让她在暗处默默守着你长大,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替你挡掉那些循着你解咒残留气息追踪而来的恶意目光。新月,就是埋在你身边的一颗‘暗棋’,一个跨越时空送来的‘守护者’。”
梓琪的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剧烈地翻腾着, 那个她曾怨恨、恐惧的刘叔叔,竟以生命为代价向女娲祈求“保护”。他斩断她的记忆与爱情,像强行修剪枝叶的园丁,手段粗暴却自以为仁慈。她摸着心口,那里对刘杰的悸动被生生剜去,只留下空茫的痛楚——这真的是“保护”吗?还是另一种更深的伤害? 她侧头看向新月,红衣少女静立如雕塑。原来那些童年里莫名的安全感,暗夜中一闪而过的星芒,都是这个“未来”的她在守护。她们不是偶然相逢,而是被时空的线强行缝合的双生花。“本就是一个人”——这句话此刻有了更沉重的注解。跨越十亿年时空的守护,代价是什么?新月眼中那片挥之不去的孤独,是否源于此?
喻铁夫口中“流散不同时空”的龙珠,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12颗龙珠是白帝世界力量的锚点,它们的散逸意味着平衡崩坏的开端。梓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山河社稷图的残片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那些失落的“兄弟姐妹”。寻找龙珠,竟成了她无法逃避的宿命?
喻伟民他宽厚的手掌猛地按住梓琪单薄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一颤。这个向来沉稳如山岳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愤怒,也是后怕。他死死盯住喻铁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用我女儿的记忆做代价?用新月当‘盾牌’?刘权他……你们!” 他胸膛剧烈起伏,善恶轮转术的力量在血脉中隐隐躁动。原来女儿五年的空白,挚友临终的托付,背后竟是这样一场残忍的“安排”!
新月却向前走了一步。她鲜红的衣角擦过梓琪冰凉的手背,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她看向梓琪,那双星辉流淌的眼眸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片亘古的平静:“他说的时空锚点……是真的。” 她抬手,指尖萦绕的星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幻的沙漏虚影,“我的存在,是悖论,也是必然。守护你,即守护‘我们’的根源。” 她的话如同谜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接着,她转向喻铁夫,目光陡然锐利如冰锥:“但‘主公’要的,恐怕不止是守护吧?龙珠散落的方向……你们是不是早已画好了地图?”
新月最后那句冰冷的质问,像一颗子弹射穿了喻铁夫勉强维持的镇定。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那精心堆砌的“坦诚”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一闪而过的阴沉与忌惮。“你……” 他喉咙发紧,看向新月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的少女。主公的存在,是绝密中的绝密!她怎么会……?
喻铁夫猛地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强行扯回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用长辈的语重心长掩盖:“新月姑娘说笑了,什么主公……眼下最重要的,是梓琪平安回来了,记忆也恢复了,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强!那些过去的……” 他挥挥手,仿佛要拂去不愉快的尘埃,“就让它过去吧!至于龙珠,天地造化之物,自有其轨迹,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 他打着哈哈,眼神却心虚地飘向院门,脚下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那精心准备的果篮孤零零地立在石桌上,像一个被遗忘的笑话。
小院重归寂静,但空气却比之前更加粘稠、紧绷。喻铁夫仓促的掩饰和退意,新月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爆了深水炸弹。喻伟民揽着女儿的手臂肌肉贲张,周身气息沉凝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梓琪则仰起小脸,目光在新月和三叔之间来回扫视,那恢复清明的眼底,除了未消的痛楚与困惑,更燃起了一簇决然的火焰——关于刘权的“保护”,关于新月的牺牲,关于散落的龙珠,关于那个神秘莫测的“主公”……所有的谜团,她都要亲手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