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梓琪陷害刘杰(2/2)
王景弘皱眉:“刘师傅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
刘杰没回答,只望着梓琪。她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担忧,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执拗——为了达到目的,她竟真的能对他下手。
海浪不知何时变得汹涌,拍打着船身,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对峙伴奏。刘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以为他们之间尚有底线,却原来,在她认定的“正道”面前,这点情分,竟如此不堪一击。
柴房的木门上了锁,月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细长的亮痕。刘杰靠坐在稻草堆上,粗布褂子沾着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望着那道月光出神。
傍晚郑和问他“是否有话要说”时,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道“是我疏忽,愿领责罚”。他看见梓琪站在人群后,指尖紧紧绞着衣角,那一刻,他忽然不想把一切撕开在人前——她毕竟是他放在心尖上护了那么久的人,就算走到这一步,也还是舍不得让她被众人的目光戳得千疮百孔。
锁“咔哒”一声被拧开时,刘杰抬了抬眼。梓琪提着盏油灯走进来,光晕在她身后晃出一圈模糊的轮廓,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她在巷口等他的样子。
“你来了。”他声音有些哑,听不出情绪。
梓琪把油灯放在地上,火光跳动着,照亮他脸上的疲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过去:“还没吃饭吧,我偷偷留了些干粮。”
刘杰没接,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双手曾为他理过衬衫的褶皱,也曾在他生病时喂他喝药,如今却能毫不犹豫地往他的粥里加东西。“不必了。”他别开脸,“姑娘深夜来此,不怕被人看见,惹上嫌疑?”
“我怕什么?”梓琪把油纸包塞到他怀里,声音带着点硬气,“反正你已经认了罪,旁人只会当我是来……来看个笑话。”
可她的指尖在发抖,暴露了心底的慌乱。油灯照见刘杰手腕上的红痕——是被绳索勒的,她忽然想起他有夜里翻身时会无意识扯动束缚的习惯,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是我做的?”她终于问出口,声音低得像耳语,“你明明知道是我。”
刘杰低头看着怀里的油纸包,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皮:“说出来,又能怎样?”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光比月光还冷,“让他们把你也关进来?还是让你在船上再无立足之地?”
“我不在乎!”梓琪提高了声音,眼眶却红了,“我在乎的是你……你凭什么替我扛?刘杰,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我是在可怜我自己。”刘杰的声音沉了下来,“可怜我到现在还舍不得,舍不得让你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心狠手辣’。”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梓琪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板上。“我不是……”她想辩解,却被他眼里的失望刺得说不出话。是啊,她用了算计,用了手段,甚至不惜让他蒙冤,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是?
“你想要残片,想要改变历史,我拦不住你。”刘杰站起身,稻草从他身上簌簌落下,“但梓琪,你记着,我认下这罪,不是认输,更不是让你觉得可以肆无忌惮。”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痛:“等船到了岘港,他们要打要罚,我都受着。但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会一直挡在你前面。你想踏过去,就得先看看我这副身子骨,够不够你踩。”
油灯的光晕里,他的眼神太沉,像结了冰的海。梓琪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准备好的狠话、那些说服自己“他是阻碍”的理由,全都碎成了渣。她猛地推开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了出去,身后柴房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那道让她心慌的目光。
海风灌进领口,冷得她打了个抖。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第一次开始怀疑——这条路,她真的走对了吗?而柴房里,刘杰重新坐回稻草堆,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饼。他慢慢嚼着,味同嚼蜡,只有眼角的湿意,在月光下闪了闪,又很快消失了。
柴房的门合上后,最后一点油灯的光晕也消失了。刘杰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意,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他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去,额头抵着膝盖,肩膀止不住地发颤。
“梓琪啊……”他对着空荡的黑暗低喃,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的心思吗?”
他何尝不想看到大明的帆影遍布四海,不想看到华夏在历史长河里少些坎坷?可那些藏在残片背后的阴影,那些她不知道的真相,像毒蛇一样缠着他的心。
他想起喻伟民——那个曾经温文儒雅的长辈,那个梓琪敬爱的父亲,最后却被恶念吞噬,变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说是善恶轮转术反噬,只有他偶然发现,那些玉佩残片在暗夜里会散出诡异的气泽,像是能勾出人心底最阴暗的欲望。喻伟民每次接触残片后,眼底的戾气就重一分,直到彻底失控。
那哪里是善恶轮转术的错?分明是残片本身就带着吞噬良知的弱点!它能撬动时空,能篡改历史,代价却是一点点蚕食持有者的心性,让执念变成疯狂,让善意变成偏执。
梓琪现在一心只想着改变历史,哪里看得见这藏在荣光背后的深渊?她握着残片时眼里的光,和当年喻伟民盯着玉佩时的狂热,几乎一模一样。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你父亲的老路……”刘杰捶了下胸口,闷痛顺着血脉蔓延开来,“你以为我拦着你,是为了什么狗屁历史惯性?我是怕啊……怕有一天,你也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怕那残片把你的心一点点啃干净,最后只剩下满眼的执念和疯狂。”
他从怀里摸出那四块山河社稷图残片,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上面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在他眼里,不再是时空的密码,而是一道道张开的獠牙。
“大明领先也好,落后也罢,至少那是历史自己走出来的路。可你不一样……”他把残片紧紧按在胸口,像是要堵住那些渗出来的寒意,“你是活生生的人,是我想护着一辈子的人。我宁愿让你恨我,宁愿被你当成拦路石,也不能让你拿着这要命的东西,一步步往火坑里跳。”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在应和他的心声。刘杰闭上眼,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知道,这场较量里,他不能退,哪怕要承受她的误解,哪怕要把自己逼到绝境——因为他身后,是她的性命,是她没有被吞噬的良知。
“等我……”他对着残片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起誓,“等我把这一切弄明白,一定让你看清真相。到那时,无论你怎么选,我都陪着你。但现在,绝不能让你再碰那些残片了。”
月光从门缝里移开,柴房彻底陷入黑暗。刘杰攥紧了残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只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在心底反复盘旋:梓琪,我赌上一切拦着你,不是不爱,是爱到怕了啊。